半柱香的时间之前,两个妇人来给看马车的侍卫送吃食,也分给了余璎两个馒头,那劣等的蒙汗药她只闻个味就察觉了,她没有声张,而是决定将计就计,既想看看这背后是谁在算计他们,顺便也借着这人的手暂时摆脱整日和宣平帝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境地。
可是,当她从淹没在杂乱马蹄声中辨认出仅有一道车轴滚动的声音时,余璎意识到了一件更尴尬的事,似乎绑匪并不是冲着宣平帝来的——他们只有一辆马车,而马车里只躺着一个她。
余璎的第一反应是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但再一想又不对,绑架一个外邦公主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是想以她为筹码勒索千里之外的西里大汗吧?宣平帝身边那么多世族高官,随便绑一个都比她适合……除非绑匪求得不是钱。
不图钱难道是图色?余璎几乎要被这个想法逗乐了,下一刻却被一个毫无征兆冒出来的荒谬念头止住了她上扬的嘴角:敢跟皇帝抢女人,这人真是色胆包天啊!
“不,”余璎冷着脸心道:“我才不是一根公用黄瓜的女人。”
夜晚的凉风如同刺骨的冰棱划过宣平帝紧绷着的脸,他却像没有知觉的木偶一样不断挥舞马鞭,或许皮肤确实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但被冰凉外壳包裹着的那颗心脏却剧烈地跳动着、愤怒地燃烧着,如果不是脑海里还有一根弦紧紧绷着,他都不知道这颗出离愤怒的心会指引着他做出什么。
锦衣卫找到的车辙去向印证了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周明朗对错失美人之事耿耿于怀,又被父亲警告不准冒犯远道而来的客人,心有不甘的他才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就余璎的安危来说,绑匪是一个色胚远比是穷凶极恶的刽子手要好得多,但这个事实却如同一桶油泼在了伊郁舟心中的熊熊烈火上,几乎要烧断他仅存的一丝理智,他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珍宝,自己都要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丝逾矩,周明朗他怎么敢?!哪怕只是想想都是对她的亵渎!他决不允许!
周明朗本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某人心中被各种酷刑伺候了一遍,他正歪在一户别院里,吧唧吧唧地抽着□□,任由神志在缭绕的烟雾中体验神仙般的快活滋味,直到烟雾彻底散去,他才满足地喘息一声,撩开眼皮露出浑浊的眼球:“还没来吗?”
靠在长榻另一头同样刚从极乐世界回神的周五闻言,摇头晃脑地道:“快了快了,那村子离这里不过两个时辰的马程,差不多是时候了。”
“哼,”周明朗得意地哼道:“一个妓子而已,爹不肯帮我讨来,我就自己来,这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挠肝挠肺的想着,等真得到了,嘿,还不都一个样,但就算再没什么滋味,我周明朗想要的,就得是我的。”
余璎刚跨进院门,就被灌了这么一耳朵大言不惭狗胆包天的宣言,腹诽道,恐怕南明皇帝都不敢说他想要的就一定是他的吧?周大人养儿子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养出了这么个“单纯不做作”“唯我独尊”的缺心眼儿。
“哟!”见惦记了几天的小美人来了,原本像烂肉一样瘫在榻上的周明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伸出他枯枝一样的手朝余璎特意在车上罩好的面纱揭去:“爷的小心肝……啊——呃!”
枯枝咔嚓一声变成了断枝,刺耳的尖叫声也被余璎迅速扼在了爪下,她像掐着只待宰的小鸡那般掐住了周明朗的脖子,喝住了意欲扑上来的下人们:“都别动!”
周明朗枯瘦的手弯成诡异的弧度,这刻骨铭心的弧度让右手现在还打着木板绷带的周五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他颤颤巍巍地看向余璎,果真看到了一双印象深刻的漂亮眼眸,甚至漆黑的眼瞳里那轻蔑不屑的配方都没变:“你、是你!”是那天在云来楼打折他手的小生!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余璎心一沉,她没想到周五会在这里,更没想到戴了面纱还能被对方认出来,如果被他跑回去通风报信,多疑的周程瑞肯定会发觉问题,那么之前伊郁舟布置出来迷惑对方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她抿了抿唇,不得不将挟持着周三先溜的计划按捺下去,不动声色地同周五周旋起来:“你在说什么?这位公子,我恐怕没有见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