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楼上，电话里，奚朝略微期翼的一声“喂？”后，电话那头的人，依旧他懒得兜圈子的清高口吻，“是我，慕行云。”
奚朝吸吸鼻子，再无话开口了，她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找她？
他的诉求是，想当面聊一下，如果她方便的话。
外面时间不算晚，不远处十字路口对面的小街夜生活排挡甚至星星散散地还未支桌子开始一天的营生。但是却很冷，冻得人鼻子发酸。
奚朝朝车旁迎风站立的人走去，慕行云还是下午间的那身穿着，一袭黑色长款羊绒大衣，白色商务通勤衬衫，领带更是系得一丝不苟，他唇上抿着烟，风没个边向，卷着淡蓝色的烟雾，飞进他自己的眼里去，他不得不眯着眼，三两口解决手上的烟火。
奚朝在他眼前七八步远的地方站停住，他也丢了手里的烟蒂，弃到地上，脚尖踩了又踩，她当即心里嘀咕，哦，原来有钱人也是这样随手乱扔烟屁股的！
她等着慕行云的来意或发话，风都吹进她骨头里了，对面的人始终没有开口，奚朝不无脾气地抬眸瞥一眼他，微微张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没成想没出息地吃了口冷风，呛到她没脾气了。
“有点事问你，车上说。”许是他也受不住这入冬的冷，一抹身，就自行上车了。
坐进他的车里，奚朝看到他特意将暖气调高几度，座椅也是加热的，舒缓的感官继而情绪也跟着柔和清明了些，不算逼仄但也不大的封闭空间里，她甚至能嗅到车主人经年累月遗留在座椅、内饰上的烟草味、香水味。
“慕先生是想问杨小姐的事？”她想了又想，除了杨清，慕行云实在没有找奚朝的理由。
期间毛雯发微信给奚朝，问怎么了，你火急火燎的。
对哦，人家只是来问前女友的事，你急吼吼地跑下来，急个什么劲。
驾驶座上的某人，目光直视前方，很紧，代表他的意志很集中，却依旧沉默不语。
奚朝得不到他的回应，又侧些身来，望他，心底有些隐忍的情绪，面上却很坦荡，她在他跟前，一向比较识相。
“那天……，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听周律师说过，慕家的人都是会做生意的料，慕家老二也不例外。
就是旁人眼里凡事都不会打磕绊的慕行云，说话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奚朝很想问他，哪天？你口中的她又是谁？
可是心思柔软，不想看他难堪。
思忖的这几秒，对方没听到奚朝开口，总算败下阵来，侧脸回望她，目光撞叠一起时，奚朝下意识地避开了。
她没来由地想到毛雯的那句话，这男人眼睛里有钩子……
“我是说，你在医院遇到她的那天。”他生怕奚朝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她除了让我不要告诉你，”你后来还是知道了，“她惨白着一张脸，缩在角落里，看得出来，她很难受，很疼。”
自己的生命里没了另一个生命，如何不疼。
或者，慕行云这个当局者也该疼一疼。
慕行云没有出声，单手扶着方向盘，良久，才道，“谢谢你。”
“你去吧。”这句话，奚朝恍如隔世，她记得母亲没了慕叔叔的孩子那年，慕叔叔来日不多的那时，他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奚朝以沉默回他，算是认下他的替谢。
“如果……”
她的话被慕行云的手机来电打断了。
他轻声一声“嗯”接通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没应答，倒是目光流转到奚朝脸上，不期然地问她，“吃晚饭了嘛？”
什么意思，奚朝不懂他的意图，可是分秒之间的事，她来不及思索，只能本能地摇摇头，她的确还没吃，泡面已然烂掉了。
“我们二十分钟到，你让主厨准备吧。”慕行云再继续他的通话，说完，便撂了手机，系安全带、松电子手刹，车子百米加速地冲了出去，奚朝的一颗心似乎还落在了原地。
“这是……”
“有顿饭已经付钱了，临时也找不到别人，你不介意的话，当我请你吃顿饭，一来今天喊你出来有些唐突了；二来，上次杨清工作室聚餐……话重了点。”
有生之年系列！！！
慕行云这是在和她赔礼道歉？尽管没说抱歉、对不起之类的的话，但已然刷新奚朝的认识观了。
又或者，他还是她印象中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