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疥疮也总有个出头的时候。
奚媛媛不知是母体本身虚寒妊娠难以继续,还是慕行之的妻子来数落乱闹了一通,伤到了母胎。
总之她的这一胎没能保住,慕行之的病情也急转直下,病床上的奚媛媛一口咬定,是慕行之的妻子作践了她们,进门就推推搡搡,不知宋女士动了什么手脚,行之的孩子没了!
慕行云安抚奚媛媛之余,把奚朝叫出了病房,盘问她事情始末。
“我大嫂推了你母亲?”慕行云垂眸问,更像是审奚朝。
“没有。”奚朝斩钉截铁,她的答案倒是叫慕行云很是意外。
他听神眯眼再盯奚朝一眼,“想好了再说。”
“她没推我妈妈,但是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说什么了?”
奚朝面上有点难色,慕行云会意自然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腌臜话,他也不打算为难一个孩子。
良久,慕行云出神,他也有点惋惜,兄长没能留住这个孩子,家里两个老人也是去了大半心力,慕家上下已然在操办着兄长的后事了。
“你去吧。”慕行云赶奚朝。
“那个,”她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按辈分该喊叔叔,按年龄又只能到哥哥的地步,索性免了,“慕叔叔他……”
“你母亲没福气留住这个孩子,大哥也没福气保全自己了。”慕行云许是压抑了这几个月,寻不到诉苦的去处了,又或是只有在一个孩子面前,无足轻重的角色,他才能露露怯。
*
半个月不到,慕行之去了。三十六岁,男人博弈奋斗的最好年纪。
慕行云代父主持葬礼,奚媛媛带奚朝前来吊唁。
家属答礼的时候,慕行云虚扶了大嫂一把,也是有意提点她,别失了慕太太最起码的气度。
慕太太冷笑,轻语道,“自然,争不争的又能怎么样,人都走了,别说他身前没想过给你名分,即便身后,奚小姐也自己福薄得很,没能拿孩子替自己替女儿挣得够半个慕家名衔。”
“大嫂。”慕行云听女人间的打机锋没多少兴趣,倒是此情此景,他很不快,有人拿兄长做谈资。
慕太太识趣得很,推脱体力不支,去里间歇一歇。
慕行云一身素衣,臂上还挽着黑纱,他妥帖地朝她们再次行家属谢礼,奚媛媛临走前,他说,有时间他带律师再会一面她们。
奚媛媛料到是为何,但是面上还是波澜不掀。
慕行云虽然年轻,可是人情世故,眉里眼目的把戏,他自幼浸淫在社交的圈子里,论起来,奚媛媛未必是他的对手,对于这位奚女士一闪而过的窃喜,他自然尽收眼底。
说到底,这女人折在了自己手里,否则,就像大嫂说得那样,她能凭一个孩子替自己替女儿换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死者为大,他再不屑这风月里的恩情,也得遵从兄长的遗命和托付。
*
慕行之的遗嘱里写明,名下一套复式小洋楼赠与奚媛媛女士。
以及资助奚朝完成所有学业的费用,后一项由周律师逐年跟进。
奚媛媛病中将好的示弱感,抽抽泣泣地签好赠与协议,她作为监护人再替奚朝签后一份资助协议的时候,奚朝厉声开口,她不要。
奚媛媛睨一眼女儿,叫她这种场合不准胡闹吵嚷。
“既然是慕叔叔对我的赠与资助,我有权可以不要吧!”她不太满意妈妈这样的作派,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明朗关系,人都没了,妈妈还要这些叫人轻贱的东西。
周律师看一眼慕行云,后者不动声色地看对面母女较着劲,一个市侩得很,一个“天真”得很。
奚媛媛悄悄拧了一把奚朝,叫她出去等着。小娃娃将要负气离开。
慕行云缓缓开口,“这一项协议本来就是大哥对奚朝的遗嘱,我们有权尊重赠与双方的意愿,既然奚朝不愿意接受,那这份协议就在我这里先保存着吧,在她大学学业完成之前,如果她想修改意愿的话,随时都可以生效这份协议,奚女士意下如何?”
他是有意将这对母女一军,小孩子看不透本质,有些抵触情绪可以理解,倒是这为人母的,市侩点没啥不好,现实点也才能保全自己。
可惜慕行云近日心情低迷,杵在眼前地叫他品人走茶凉,真真不快极了,他暗自厌恶眼前这漂亮却一眼能望透的女人,到底兄长还是浅薄了,这样芸芸众生相的女人,和老宅里的原配夫人没什么本质区别,何以叫他挂心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