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you,athousandtimesover.
为你，千千万万遍。
——《追风筝的人》
四月的锦川，像是泡在烟雨里，处处根基都腐烂了似的阴潮，不见天日。
冲败地灌木里的栀子花都染上了锈色，好在芳香不差。
奚朝放学回来，将要行至入巷窄口，发现不远处赫然泊了一辆光鲜的车子，十岁年纪的奚朝不太懂车子的品牌，更记不住车牌号，只直觉这车与慕叔叔的那辆很像。
她心中些许暗喜，一路拾快了步子直奔家中。
奚朝一脚迈进自家的堂屋里，才发现家中的来客不是她期许的人。
脸上的怏然，小孩子气且分明得很，简单与妈妈、来客问好，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去。
这个年纪的奚朝，奚媛媛只要求她两件事，好好上学，认真吃饭。
她也一向乖巧，自幼跟着妈妈，知道不能问爸爸的事，这是妈妈的心病。
直到两年前，慕叔叔突然出现在她们母女身边，奚朝的生活有了质的变化，好到她飘飘然悄悄问慕行之，其实你就是我爸爸吧？
慕行之好看的眉眼里拘些慈父般地宠溺笑，你这么喊我，我也很乐意，当然你直接叫我名字，我也乐意！
奚朝是真心欢喜慕行之，欢喜到，她茶余饭后时常把慕叔叔挂在嘴边。
她从来没想过，可能她这般欢喜是不应该的，因为这般的父慈子孝天伦乐，可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楚之上的。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慕叔叔突染急病，他之所以一直不能来看她们，就是因为重病就医的缘故。
奚媛媛想见慕行之一面，被慕家人挡了回来，因为慕行之的妻子不允。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消息递进慕家，对合家人的冲击太大，慕家这样的家庭里，主事的长子重疴难起，人事天命都难以转圜之下，可能会留个遗腹子，这在信奉佛教的老太太眼里，终究还是福祸相依。
这才有了慕家的次子慕行云带着助手前来探望奚媛媛，慕家二老的意思，希望奚媛媛尽力留下慕家的血脉。
生机面前，所有的礼义廉耻都摒弃了，奚朝慢慢回味出始末情由，才明白了，妈妈是慕叔叔养在外面的情人。
奚媛媛如愿可以得见病重的慕行之，她要带奚朝前往，奚朝怯步了，不不，她欢喜的慕叔叔不该是这样的。
妈妈语重心长地扪着奚朝道，宝贝，慕叔叔可能再也好不起来了，他待你那么好，你从前那么喜欢他，难道不想去看看他嘛？
奚朝满手心的汗，她怕，怕医院，怕看到活人没了生气。
“妈妈有了慕叔叔的孩子，他在那个家里是没有儿子的，如果妈妈肚子里有了慕叔叔的儿子，你知道他的家人会有多欢喜嘛？所以，奚朝，不要生妈妈的气，为了慕叔叔，为了你将来的生活，我都得生下这个孩子，来成全慕家的希望也保全我们母女将来的生活。”
奚朝不懂妈妈的用心良苦，反之，她有点厌恶这样的算计，妈妈这是做什么，她要拿肚里的孩子替奚朝换一个衣食无忧？
那么妈妈到底爱不爱慕叔叔，她有没有资格爱？
临了，奚朝始终没肯进重症监护室，而是在外面的廊道里，哭得小心翼翼。
时近入夏，夜色沉淀下来，蓝墨色的星空反而透着些曦光，今晚的夜探，是慕行云安排的，奚朝听妈妈说，对方是慕叔叔的胞弟。
慕行云冷眼瞧着小娃娃的奚朝哭得厉害，也不作声安抚或勒令叫她息声，只背手身后踱了几个来回，角落里的孩子依旧动静没收，他有点不耐烦地递眼色与她。
奚朝感受到了冷刀子般的光，这才敛声静气了些。
再过了十分钟，奚媛媛拭泪出来了，慕行云打发司机好生送她们母女回去。
奚朝瞧得出，慕叔叔的这位幺弟其实很瞧不上她们，出口的话公事公办得很，冷邦邦的，毫无体恤人情。
“我父亲那边替你们母女安排了新住处，也有人手照料，奚女士瞧着哪天方便就着人过去搬东西吧，车子和司机打今儿起，您自行差遣。”
“奚朝上学的地方离你们那地太远了，上下学太不方便，我们还是住现下的屋所吧……”
“无妨，司机可以接送。”慕行云瞥一眼被奚媛媛牵在手上的奚朝，拨正手上的腕表，神情淡漠地再道，“时间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着吧，大哥这边有情况，我会再联系您。”
语毕，他便要司机带她们离开。
奚媛媛想再说什么，却被这二十岁出头的慕家次子难得无从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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