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锐贴着花坐着，鼻腔里充溢着浅浅的桂花香气和鸡汤纠缠的味道，她恍惚出神，思绪飘出去很远。
似乎一眨眼就已经是半生的光景匆匆而过了。
程寄安排妥帖了才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他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仿佛正在参加中英两国的高级国会晚宴：“需要放一点音乐吗？”
顾铭锐莞尔：“那我可以要求香槟玫瑰花和香氛晚蜡吗？”
程寄也笑，他已经不是年轻的毛头小伙子了，十个医生九个秃，好在程寄天生抵抗力顽强，既没有秃顶也没有眼袋浮肿，依旧丽质天成英俊得像是刚走出校园的学生，就是那种最风华正茂最有挥斥方遒气概的年纪。可惜躲过秃顶不能躲过岁月摧残，仔细看他眼角还是会有一闪即逝的浅浅笑纹，顾铭锐撑着下巴，右手像个不安分的高中生一样拿着筷子当笔转：“过几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封闭集训，可能要失联几天。”
“这次客座教授又去吗？”程寄倒是习以为常了，“那这两天没走时多吃点好吃的。”
顾铭锐，国防工程大学优秀客座副教授，争取今年多拿几个学术论文和个人荣誉成功升个教授，因此培训积极，带项目积极，封闭出差简直是家常便饭。程寄还是个大学生那几年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一个西南贫困县做医疗支援，有一次顾铭锐带学生出一个拉练项目，风尘仆仆回来浑身上下横着的就是显而易见的疲惫，程寄试探性地问了一下行程，顾铭锐两眼放空：“去了一趟越南，这群小崽子一个个真让人不省心。”
顾铭锐不多说他也不多问，不过从此顾教授得空都会受到程医生对待重病患者程度的关心和理解，简直是如沐春风化雨有求必应。
“没办法，早点让我升个教授多混点工资我就不这么拼命啦，”顾铭锐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个教授不但不能升，而且升不了，卓越的个人荣誉不能越级从教资历，每次一出任务，必定是顾教授又“封闭培训”或者“带教拉练”，这个借口简直是万能膏药，哪疼贴哪儿，还能甩锅给合作方和评级机构。
“好，那就辛苦一阵。”程寄忙活半天自己还没吃到一口，但是养生的行为习惯让他还是先喝了一口温水，才准备正式吃饭。刚刚抬起筷子手机铃声就催命似的高声凯歌，顾铭锐被吵得悚然抬头，程寄歉意地笑了笑侧身接了起来。
“傻兮兮的。”程寄心里想，嘴上还不忘公事化地问候：“您好？”
说着说着，他脸色突然变了。
顾铭锐自顾自地喝着汤，顺手牵了快鸡肉啃了，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带着枸杞一起炖的白米饭倍感荣幸。程医生撂了电话有些不知所措，顾铭锐抬头看着他笑。
“我……”程寄茫然开口，“对不起铭锐，我得去一趟医院，有个病人……情况不太好。”他匆忙夹了两筷头干煸笋丝，急匆匆的不知道嚼没嚼出来什么味道，筷子被他搭在碗沿儿上干净得好像没人用过，“我得走了，你吃完就把碗筷放在水槽里，我晚上回来收拾。”
顾铭锐温声回答他：“好。”
他一边交代一边抄起衣架上的外套朝门口去了，头也不回说：“对不起，下午可能要失约了。”
顾铭锐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嗨呀不算事儿！你快去吧开车慢点，能救回来就尽力救。”说完又反应过来哪有医生不全力救人的呢，只好左顾右盼：“等会我把菜放到冰箱里，你回来热一下，我下午和思辰她们出去玩。”
程寄穿好鞋，已经拉开门却突然回头：“那个汤，你多喝点，对胃好。”
顾铭锐笑眯眯地举起筷子，像她还在读高中时一样：“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吧。”
程寄带上门，屋里突然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了，细碎的光线沉默地包裹下来，手机突然自己蹦出来了提示音，闹闹吵吵跳个不停。
她慢吞吞地扒了一口饭，很没形象地把碗里剩下干干净净的鸡汤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