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顾铭锐睡得颇有偏激，导致一大早起来脖梁骨一个绝群独立微微一扭，硬生生给疼醒过来了。她伸手掐了一把后脖子，暗暗骂了句娘，动作维持着高度僵硬姿态梗着脖子爬了起来。
顾铭锐不比小富婆李思辰，房子还是她爹在的时候住的老式公寓，虽然内部进行了无数次装修和改造，还是能看出来布局带着那个年代的特征，固执而且一览无余。早上刚刚醒过来正好有一束不知好歹的阳光从窗子里洋洋洒洒倒在顾铭锐脸上，她一睁眼房间里静悄悄的，细微的灰尘就在这束阳光庇护下欢欣起舞，有时候实在是太静了，连个人声都不能从窗户外面钻进来，顾铭锐眼睛就盯着鼻尖发呆。小时候她爹不让她这样，说是斗鸡眼，不好看，后来没人管她了，她就斗鸡眼着玩，也没人知道。
今天是难得休假的一天，不用接熊孩子，也不用出任务，更不用背文件，于是顾铭锐和程医生约了共进午餐和看电影。程医生发语音问了早安，他音色永远都是这样的，不急不缓，顾铭锐第一次见到他只印象是一个长相清秀举止斯文的医生，直到后来朋友聚会又遇到，才发现程医生的声音也甚好，温温柔柔地慢条斯理，比程医生这一把男神音更惹人喜欢的是他这不动如泰山的温存脾气，简直太合顾疯狗胃口了。
本来说好要去吃小龙虾，如果是和老秦约麻小，两人还能豪气万千地叫两扎啤酒，可是顾铭锐在程医生面前扮演的是乖宝宝顾小姐，兢兢业业周到体贴，连啤酒鸡都不敢看一眼更别说喝啤酒了。后来程医生说家里的阿姨觉得小龙虾不卫生不健康，准备做好了饭菜打包给难得约会的两个人送过来，约会地点从生龙活虎的大排档改成了程医生装潢考究情趣盎然，连空气里都是简约温婉自然熏香的复式公寓，顾铭锐是真的有点发憷。
老秦昨天和哥几个出去喝酒，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一看微信收发消息的作训通知暴跳如雷，语音条嗖嗖嗖往上蹦，隔着屏幕都能体会到一个个地雷火线般的小红点里蕴含的愤怒。顾铭锐刚洗完澡，一只手麻利地擦头发，另一只手点开了最上面的语音条。
前面先是稳重平静的控诉，越到后面越发暴躁，最后一条格外简短：“顾铭锐你个混球玩意还没起来吗睡睡睡一天就知道睡猪圈里最傻的就是你了还睡！”
顾铭锐一边抖落头发上的水，一边骄傲的回复他：“不好意思老子已经起了床洗了澡准备打扮得美美的去和程医生约会了，恕不远送。”
老秦回复了三个句号。
顾铭锐穿得人模狗样，挎着不知几百年前买的白色鹿皮包聘聘婷婷出了楼门，程寄已经把车停的妥妥当当，程医生远烟戒酒，坐在车里等她也只是闲着翻翻书，顾铭锐像个浪荡恶霸一般美滋滋地盯着程医生，程寄被她目光灼得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下：“出来了？”
这可不是废话吗。顾铭锐也有脑子缺弦儿的时候，明知道是废话还要珍而重之地应承：“是呀，是不是等了很久。”
程寄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一边奉送上标准体贴微笑：“没有很久，等待美丽的女士是我的荣幸。”
程寄对顾铭锐而言总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比如很土的话他说出来也会觉得惊心动魄，比如原本不屑一顾的事情他提出来了也会一板一眼去遵守，大概是顾铭锐实在是过得太清心寡欲太漫无目的，突然出现了一个合胃口的程寄清汤寡水也能饥不择食脸红心跳。
我喜欢他吗？顾铭锐想曾经，答案似乎是无解的，她喜欢程寄不如说喜欢程寄身上那种静谧的气质，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安定的感觉。
身处漩涡里的人永远眺望码头。
程医生开车循规蹈矩，双手紧握方向盘，像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顾铭锐兴趣满满地筹划着：“中午吃完饭去逛街，我昨天看见一件黑色的衬衫很适合你，我记得你上班穿的是那件浅蓝色的衬衫，看起来很干净。”有一次程医生早起给她自拍看，身后的立式衣柜开了一半，程医生过得精致且整洁，衣柜里的衬衫和西装挂的整整齐齐清一色的浅色，顾队长放大缩小了无数次，大致推断他的确没有任何一件深色系的衣服……
准确的来说是有也没穿过。
程医生好脾气：“好，试一下黑色的衬衣。”
印象里好像她说什么，程寄都是好。
顾铭锐美滋滋地撇过脸去，看着倒车镜精致漂亮的脸出神，程医生缓缓停在路口，顾铭锐随眼一瞟，路边正好是一家有巨幅落地窗的咖啡厅，她看到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坐在窗子边似乎在发呆，突然有人推门进去，似乎是门口的风铃晃回神了，他抬眼看了一眼窗外。
程寄一踩油门，顾铭锐呼啸而去。
“这个汤，是用乌鸡和党参炖出来的，阿姨一定要你尝的。”程寄做事永远有条不紊，碟子下垫的都是五彩斑斓的隔热垫，整个端起来递给别人也不会烫手，汤煲得醇厚浓香，甚至已经是半奶白色了。顾铭锐诚惶诚恐地接过来闻了一下：“这个好香啊！”
阿姨殷勤地把盘子都摆好了，热气腾腾得好像没人来过一样，拖鞋就摆在地毯边上，顾铭锐不好意思像在她的狗窝里一样随手乱甩，规规矩矩地摆好才蹬进去。程寄家空间裁割非常的精妙，餐厅尽量精简但也不会让人觉得空旷，插瓶里的花都是打理精细的叶脉干花，撒着细碎的金粉和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