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锐天生劳碌命,很难有闲着的时候,比如李思辰她小侄子徐睿成,经常点名顾阿姨专车接送,顾铭锐这个周既没有讲座也没有任务,免为其难地答应了。徐睿成严格来说应该算烈士遗属,他妈妈跑去外省改嫁,小孩子年纪又小只能跟着李思辰过。好在徐睿成从小少年老成,脑子里除了加减乘除最多的就是鬼心眼,顾铭锐虽然疯疯癫癫,带着他也不怕坑了孩子。
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收拾收拾准备去接孩子,到了学校门口看见徐睿成蔫头耷脑杵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中间。
顾铭锐挺好奇:“被人欺负了?”
徐睿成假装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说道:“顾姨姨,你能去一趟老师办公室吗。”
顾铭锐小时候胡作非为多了去了,可惜家里没人管她,顾妈妈放了老师几次鸽子之后老师连找家长训顾铭锐的欲望都没有了,顾铭锐无拘无束最不怕的就是找家长,看到徐睿成被“找家长”吓得安分成这样还是憋不住笑:“你干什么了,和顾姨姨说说呗。”
徐睿成扯着她衣角往学校里拖,一边哼哼唧唧:“和同学打起来了。”
以前的徐同学,三讲五美四热爱,年年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从来不动口不动手,突然听见徐同学打架顾铭锐恍惚了一下:“啊……啊?”
徐同学走的从容不迫,顾姨姨比小姨好说话多了,因此也比较乐于分享英勇事迹:“我们班的杨筱苗说要把小姨给她哥做媳妇!”
远在军务办事处做报告的杨千帆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办公室比顾铭锐想的要空旷的多,柔和的夕阳透过摆着茂盛碧螺的窗子一层一层地洒在瓷砖地面上。女孩子穿着漂亮的天蓝色裙子,扭着手指靠着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的手臂,男人像沉稳的靠山,腰板绷得笔直,老师是个年轻小姑娘,大学刚毕业的年纪,说话还慢条斯理的,当然以这个角度看也可能是出于对英俊异性的羞涩和紧张。顾铭锐牵着徐睿成这熊孩子坦坦荡荡往里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踩着将近八厘米的高跟鞋铛铛作响,像个整装待阵的将军,她不穿高跟鞋时更像个嚣张的混混头子,都说高跟鞋是女人的战甲,顾某人从来没接触过“找家长”这种教育行列的必杀技,通过杂志描写,她非常担心对方是个撒泼蛮横的中年妇女,干脆全副武装,气势如虹闪亮登场!
可惜万万没想到对方是个英挺的年轻男性,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素质好像也挺高……对方听到这如同宣战的鞋跟声一扭头,顾铭锐吓了一跳。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怎么又是昨晚那个男人!
对方好像也认出来她了,默不作声看她雄姿英发就杀了过来,顾铭锐注意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眼皮线条极其流畅,看上去比驯鹿还要温和。然而这样的的眼珠却有独狼一样冷漠的眼神,默默盯着别人时足够诚恳又疏离得仿佛置身事外。
顾铭锐不喜欢这样的眼神,说是没有攻击性,却又时不时让人觉得好像被稍微蛰了一下。
“您是小徐的家长?”老师被这杀气腾腾的家长唬住了,战战兢兢地起身想和她握个手。
“老师您好,我是睿成的……”她噎了一下,准备顶用李思辰这个享乐主义者的辈分“小姨,顾铭锐。”
老师双手握住顾铭锐的右手,仿佛接见了某国的一位重要领导人,“顾小姐您好您好,这位是杨筱苗的表哥梁先生。”
双方打了照面,顾铭锐点头打了个招呼:“梁先生你好。”
对方也点头:“顾小姐您好。”
他仍然盯着她,眼神专注地打量,正大光明无可挑剔。
老师并没有注意暗潮涌动,单调地重复着两个孩子之间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无非就是童言快语,人家小女孩觉得李思辰长得好看,喜欢,就变向说要让李思成给自己亲哥当媳妇儿。小孩子嘛,喜欢什么就要把什么假想着抱到身边,如果徐睿成有个好看的哥哥兴许就要被口头许给杨筱苗的姐当姐夫了。然后就是两个小朋友午休时张牙舞爪打成一团,此时徐睿成还是个小团子,打成一团不如说是滚成一团,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领导怕闹出事,非要老师安排在彼此家长的监督下相互赔礼道歉化干戈为玉帛,保证在第二天的陶艺活动上能和好如初共同合作……
顾铭锐觉得这老师真的挺负责的,就是有那么一点拿鸡毛当令箭,小孩子掐架又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兴许就忘了,拉着家长来这一趟又没解决什么大事,反倒是梁先生,认认真真低头看着苗苗道歉,和徐睿成小朋友握手,然后低声说:“谢谢老师。”
顾铭锐对他印象里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朋友握手言和了,老师也放心了,徐睿成跟着顾铭锐在前面走,梁垣牵着苗苗走在后面,苗苗突然说:“顾阿姨再见,你真好看。”
顾铭锐好看得张扬放肆,如果给好看分类的话,她应该属于好看得像龙舌兰烈酒那类的姑娘,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夸赞,后来进了国安局再也没人夸她好看,突然被小了她不知道多少的孩子夸好看,顾铭锐心花怒放,回过头笑了一下:“苗苗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好看得小姑娘。”徐睿成防狼似的紧张兮兮拽着顾铭锐的手死命往前拖,顾铭锐只好快走了两步,急匆匆像个恶霸一样挑了挑眉。
梁垣把苗苗抱上车,正好赶上顾铭锐也把徐睿成塞进座位里。徐睿成喊她:“顾姨姨……”被顾铭锐唬住:“要叫我好看的顾姨姨!”徐睿成愤怒地反驳:“不行,好看的顾姨姨是杨筱苗叫的!你要是好看的顾姨姨就要被她哥收去做小老婆了!”
顾铭锐失笑,眼疾手快地揉了一把他脑瓜顶:“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只有你顾姨姨娶小老婆的份!”
白色的悍马热热闹闹地开走了,苗苗眼巴巴地看着尾气甩出一道快活的白烟,梁叔叔默默坐在前面启动车子。她不是不喜欢梁叔叔,但是她更喜欢她亲哥杨大狗,至少杨大狗热闹,爱说话,善于逗她开心。小孩子都这样,谁逗她开心,谁给她吃糖葫芦她就更亲近谁。梁垣不会逗小孩子开心,只会买糖葫芦。他犹豫了一下笨拙地问苗苗:“想去吃冰激凌吗?”
苗苗瘪瘪嘴:“我想要我哥。”
梁垣的糖葫芦没用,只好中规中矩开车,早点带苗苗去见宝贝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