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1 / 2)

原雪挂断电话,心里并没有底。

还是一个晴天。蓝天、白云,金色阳光。初春,随着气候逐渐升温,这样的好天气越来越多。最近生活平静、学业顺利,和万明轩感情稳定。照理来说,实在没什么好心悸的……

可自从上次做过噩梦,她偶尔会有这样的感觉。一派平和的表象下,或许早已暗流汹涌了——只等待一个时机爆发。当她在平和中渐渐放松,卸下防备。那个时机就会突然到来,令人措手不及。

没过几天,她接到了潘柳红的电话。

“小雪啊,我的女儿啊……”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潘柳红说的大多是一些家里长短的问题,从杯子、盘子摆放的位置,到电器坏了却请不起人来修,再到储蓄卡的密码更改……原雪默默听了许久,总结出了两个关键点:一,万世凡失业了。二,潘柳红和万世凡之间爆发了重重矛盾。

但问题想必远不止这么简单。毕竟这是入大学以来,潘柳红第一次给原雪打电话。越听到后头,原雪这种心悸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终于,潘柳红说:“女儿啊,妈妈知道你这些年勤工俭学,也赚了不少钱。妈妈、妈妈这也是没办法了啊,不说买这买那了,妈妈连口热饭都快吃不上了啊。女儿你看……方、方不方便接济一点儿钱?”

厚着脸皮说完,电话那头却没音了。

潘柳红紧张地等待片刻,才听到女孩儿问:“你要多少?”

事已至此,潘柳红也顾不得长辈的面子了,谄媚兮兮地赔着笑:“你、你看着给吧。当然了,越多越好。至少也要个四、五千吧……”

电话立马被挂断了。

潘柳红心头火起。憋着火,不死心地又打了过去。还不等她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女孩儿冷冷的声音:“万叔叔工作这么多年,多少有些积蓄。他虽然把储蓄卡的密码改了,但也只是限制你花钱,应该还不至于到要饿死你的程度吧?夫妻之间有问题就加强沟通,找我是没用的。再说了,我也没钱。”

再次挂断电话,原雪果断把潘柳红的手机号码拉黑了。

有些人的存在就像一道魔障,生生地横在她的生命里。遮住了所有阳光、微笑和爱。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逃脱。兜兜转转,却还是没能越过去。

拼命学习、拼命挣钱、拼命去爱。像夹缝里的蟑螂一般顽强求生着。可回过头来,却又发现或许自己还一直停留在原点——她永远都只是那个赌徒和□□的女儿。那个捂住耳朵、蜷缩在墙角,脆弱又无助的女孩儿。

无论用多么坚硬的外壳把自己武装起来了。本质上,她却还是她。

……从出生起,就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到了这种时候,原雪还是只能跟万明轩打电话。

她状态很不好。而电话那头的他,状态显然也没好到哪儿去。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两人声音清晰,却又略微失真。这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让两颗原本紧密相连的心不安地晃动。聊了学习,聊了生活,聊了很多有的没的……想要互相慰藉,却又达不到预期效果。

聊来聊去,始终没有聊到点子上。

都有着心事。她不愿开口,他似乎也有所隐瞒。

直到挂了电话,原雪也没有放松多少。她的内心深处本就如同一片深海。漆黑、无尽。浮浮沉沉,没有着落。潘柳红的一个电话,更是引燃了这种不安感。如果说万明轩本是那深海中的唯一一线光,那么如今,那光也越发的虚了。

虚虚实实、忽明忽暗。或许一不留神,就要被冰冷的黑暗给埋没了。

“原雪,你为什么相信万明轩?”内心有一个声音在问。

“为什么答应和他在一起?放弃独立自我,抛却荣华富贵,甚至把‘晴天雪’这个心血都交给他来打理……为什么?”

“你本来什么也不相信。只相信你自己,还有金钱、车子、房子,等等,一切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唯独他却例外?”

“……因为感觉吧。”

“十八年来,从没有人给过你这样的感觉。心动、心安、开心、难过。感觉一来了,就被冲昏了头脑。”

“可是感觉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本不是你所相信的。”

“感觉会骗人吗?会的。”

“他会欺骗你吗?会背叛你吗?你感觉不会。可事实上……或许会的。”

印证了那句墨菲定律:人越担心什么,就越发生什么。当原雪不自觉地这样胡思乱想,就会在这段感情中变得更为敏锐。她会去捕捉、去分辨他说的每句话的含义,是真是假——他是不会说假话的。至少没有被她发现。毕竟那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也没什么真假可言,一个诉说,一个听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