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旖旎。
浴缸很大。水中倒入牛奶,洒下花瓣,滴了几滴精油。窗帘一拉,室内就是昏暗的。并非光线昏暗,而是这种密闭空间,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白泉从背后抱住原雪。她躺在他怀里,仰着头,头靠在他肩膀上。精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水温不烫、不凉,刚刚好。有一种温暖的幻觉。
侧边的墙就是一面镜子。余光一瞥,就可以看到两个人赤/裸纠缠的画面。女孩儿的长发湿漉漉的,散落在水里、在男人身上,男人的双手放在女孩儿的腰际,修长的双腿屈起,夹住女孩儿纤细的双腿。镜面渐渐蒙上了水雾,模糊不清。两个人化作两团肉色的影子,几乎融为一体。
安静。
安静得只剩下水声。
忽然,这安静被毫无征兆地打破了——
男人翻了个身,双手撑住浴缸底部,把女孩儿压在身下。水花四溅。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
“做吗?”
很柔和的声音。绅士的询问,不带任何感情。
她说:“‘晴天雪’的股份,我要百分之百。”
“……哦?”
只一句话,她不再多说。
半晌,他说:“好……”
他压低声音:“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这天夜里,原雪做了个荒诞的梦。
在两米宽的柔软大床上,穿着干净的大码男士T恤,被身边的男人牢牢禁锢在怀里,听着他均匀的轻声呼吸,感受着一室残留的荷尔蒙气息。她在梦境里浮浮沉沉。梦里是同样的特斯拉,同样的江景别墅,豪华的装修,被佣人收拾得错落有致的厅室……月光如水,洒在午夜的卧室。而万明轩就在那光晕里,看着她笑。乍一看很近,仔细一看却发现在窗外,在遥远的天际,遥不可及。
醒来的时候,窗前果然有月光。只是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洁白、纯净,而是幽幽的,很黯淡。
她睡不着了。
就这么睁着眼,躺到了天亮。直到身边的男人动了一下,牢牢禁锢住她的臂膀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闭上眼睛。听见他又动了几下,接着吻住她的耳边,嗓音低哑、慵懒:“宝贝儿,起床了。”
自然、老练、迷人。不像那男孩儿叫她起床的时候,声音不大,很礼貌,有点儿跃跃欲试,又有点儿怯怯的。同样温柔的声音,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一个不真诚。一个很真诚。
和后者在一起,她会要放松得多。因为他很简单。不用花那么多精力去猜他的心思,应付他的招数。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很真诚的。她完全可以放心地去和他相处,不用那么累。
简单。所以才温暖。
可惜,原雪和万明轩后来几乎没有见过面了。
后来是一个漫长的假期。假期里,两个人都很忙。女孩儿申请了留校,忙着生意,还有陪男伴儿,每天都处于连轴转的状态;男孩儿则被安排妥当了,自习、上补习班,几乎没有什么自由时间。
少有的几次见面,发生在吴老师的英语班上。但也只是笑笑,打个招呼,又各忙各的,没有别的交流。很陌生。和第一次在这个班碰面没什么两样——好像经历了一场美好、虚幻的梦境。梦醒了,一切又被打回了原点。
他们本就是这样。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也不该有太多交集。
新的学期,有关于两人的传言也不知不觉的淡了下来。人们都是健忘的。随着生活的前进,历史总是不断向后推动,直到完全退出人们的脑海。除非又有了什么新的动态——然而没有这种事儿。不大的校园,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层楼。可是愣是连面也没碰到过,一次也没有。
有些东西,好像连命运也让你去忘记。
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偏偏……人都有执念。
那是一个雨天。天色阴沉。雨声很大,噼里啪啦。
原雪没带伞,被困在了教室。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发烧了——最近实在太累了。一来,“晴天雪”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变动。白泉把股份全数转移给了她,满足了她的要求,同时对她而言也是一场考验。这意味着他将终止投资,收回一切所给予的支持。这家店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支撑着了。她的经济实力、经商经验都远不如他,刚开始肯定会陷入一个低谷期:停止研发、裁员、寻求更廉价的原材料供应商……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曲线救国、起死回生。不,一定要能。否则就只能回去寻求他的帮助了。这等于变相的向他低头,承认了不能没有他,必须依附于他。下次,他恐怕就没那么轻易的放她离开了;二来,临近高考,课业繁忙。经常性的晚上熬夜,早上早起。休息时间严重不足。果然,没过多久。她就感觉自己病倒了。
昏昏沉沉的。额头很烫,四肢冰凉。
教室到宿舍只有一段路。她其实可以和别人借把伞,或是和其他寄宿生共伞回去。可是她不愿意这么做。她没什么相熟的人。一般来说,能不需要别人的事情,她宁可自己麻烦点儿,也不会和别人开口。
直到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