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老城区,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有退了休的老人提着竹篮,步履蹒跚地把买来的卤菜带回家。有不肯回家的学生慢悠悠骑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下乱晃。有劳累了一天的上班族,接孩子放学。

车辆限速二十,司机松掉油门,让车自己慢慢往前滑,还没亮起的路灯一盏一盏从眼前掠过。两侧建筑的墙皮老得不像样,粉刷的涂料颜色已经不鲜艳了。

最终司机把车停在一栋花园洋房前,熄了火,回头道:“到了。”

“麻烦你了。”倪泽程对司机说完,偏头看向昏昏欲睡的倪溪,“还不下车?”

倪溪收回支在车门上的手肘,拳面也离开太阳穴,懒洋洋地扶着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不知道哪来的毛病,一坐交通工具就打瞌睡,又找不到舒服的姿势。”

“懒病。”倪泽程说着整了整西服,推门下车,倪溪也跟着下去。

司机已经提前把倪溪的行李箱搬了出来,盖上后备箱。

天刚晴,勤快的阿姨就拿着大扫帚在扫被风刮下的树叶。

阿姨见两个年轻人回来了,笑容可掬地喊:“泽程,小溪。”

倪泽程低着头,用鞋尖掀翻了一片落在脚边的树叶,弯腰捡起,对阿姨说:“等水蒸发了您再扫吧,这会儿只能捡。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再下,您别白扫了。”

阿姨毫不在意:“明天再下还不是得扫,不然多碍眼。”

倪溪挽起袖子:“我来帮您吧。”

阿姨把扫帚往怀里移了移:“不用,你们快进去吧,在车上坐了那么久不累啊。”

倪泽程一眼看穿妹妹的心思:“她是怕进去听唠叨。”

倪溪心虚地磕了磕脚。

阿姨笑吟吟地说:“夫人也是关心你,毕竟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倪溪抠了抠脸:“那阿姨我进屋了……”

她的脚比嘴快,话音一落就迈着碎步溜走了。

倪溪停工休整的半年回来过一次,带了一大堆穿的用的保养皮肤的礼物,在家住了一个礼拜。

前三天都被倪母好吃好喝伺候着,到了第四天,熬夜挨骂,起得晚了挨骂,看手机挨骂,不整理房间挨骂,没有男朋友挨骂,总会被说上两句,她就回自己的地盘了。

倪母是知识分子,不会没水平地喋喋不休,文化人有文化人的表达方式,引经据典娓娓道来,相当洗脑。

由于家里的担子基本上是倪父挑着,她不怎么操心,人显得年轻,五十好几才冒出了几根白头发。

退休以后蛮闲的,报了很多兴趣班,跟老姐妹们画画写生、学习古筝、吟诗作对。

就算没倪溪这个行走在时尚前沿的女儿,也很新潮,跟美妆主播学彩妆,跟美食主播学做饭,跟时尚主播学穿搭。

完全看不出来是五十多岁的人,更看不出在政府部门任过职。

倪父还在任期内,办公地点附近有住所,只不过亲友进出不方便,便在老城区里置办这栋私宅。

外界盛传她家里有矿,住豪宅,每天在五百米的大床上醒来。

子虚乌有的事儿。

越有钱越节俭,越注重道德品质,力争富过三代。

倪母近来身体不好,这里那里犯点小毛病,腰疼腿疼肚子疼的,常去医院做检查,正好老房子离医院近,看病就医方便,倪父把妻子安顿在这里,在他们家干了十几年的阿姨也跟了过来。

今天是工作日,说好了一家团聚,可倪父还没下班,估计得七点才能开饭。

倪母在厨房炖乌鸡和羊肉,倪溪在玄关换鞋,闻到香气吸了吸鼻子:“好香。”

倪母听见动静持着汤勺出来,像跟她天天见面一样自然地招招手:“过来尝尝。”

意料之外的没有催婚。

倪溪抵得住山珍海味的诱惑,却忍不了亲妈亲手做的饭菜,身后给倪泽程留的门关上了她也不管,小跑到厨房啜了口汤。

倪泽程重新开门,门又是一响。

倪母对女儿说:“把泽程也叫来。”

“他毛病多,不会提前尝的。”倪溪指指锅里,“我要吃肉。”

倪母无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拾起公筷从沸腾的锅里给她夹了一块羊肉。

倪溪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住肉,叼进嘴里,捂着嘴哈气:“烫烫烫烫烫——”

倪母一笑:“让你馋。”

倪溪娇嗔地看着倪母,嚼着肉咽下去。

倪母目光垂落,伸手捏住她颈间的吊坠:“这条项链挺好看的。”

倪溪利落地取下来给她戴:“那孝敬您。”

倪母把手探到脑后,抓了一把空气:“我就随口一说。”

“您喜欢就给您。”倪溪分心道,“我也喜欢这条,在山上的时候丢过一回,被同事找回来以后越看越好看。”

倪母感慨:“你那个同事人品很好啊,我看现在的人都变了,哪还讲拾金不昧,不笑人家还回去的是傻子就好了。”

倪溪漫不经心地说:“可能因为男同事,对珠宝首饰不了解吧,不知道值多少钱,又不能自己戴。”

“男同事?”倪母敏感地回头,“人怎么样?”

倪溪指尖一颤,神色冷淡:“不好,清高又冷酷。人家是平时表情丰富,演戏的时候面瘫,他反过来了。”

倪母是过来人:“这样的人未必不好,面冷心热,老让人误会,也很可怜啊。那些看起来斯文儒雅的心思才深,有多少花花肠子你根本想不到。”

倪溪不知道说什么,不发一言。

倪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刘阿姨你认识吧,就是在你幼儿园当院长的那个刘阿姨,她儿子才比你大五岁,就独立创办了一家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