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兄,你回去和父亲说,我不恨他了,但我也不会回东海了。”
敖烈本来就白的脸更加白了:“你忘了你的身份。”
“从未忘记,我体内有一半人族血统,如果二者只能选其一,我选择做人。而且,因为敖丙的事,青君也恨上了我。”
“好,好。”敖烈反而笑了。
敖骊又道:“不知父亲青君可有告诉你,他们曾找海公子卜过一卦,算出敖丙的名字在‘榜'上,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指封神榜。不然,以龙族之能,若是龙珠完好,仅仅失去龙筋是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敖烈甩袖就走。
但他却在门口停住脚步,其余几人彼此交汇眼神,不约而同地聚上前去。
此时,对黄天化、敖骊和哪吒等人而言,今天是格外多事且漫长的一天,因而当他们看到朝歌城上颓败的夕阳,俱在心底发出“今天终于结束了”的感慨。
然后才是那一批批被披坚执锐、高大健美的殷商士卒所押解的男女老幼——均赤身露体,顶多挂一点破布遮盖,足套木枷。曾经的雀——哪吒对这类人太熟悉了。
羌人最多,其次是夷人,甚至有通体肤色漆黑、阔脸厚唇抑或白肤金发高鼻深目的异域人种。奴隶们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仿佛一群待宰的猪羊,自行走入屠场一般。这如血的残阳也一下子染上了鬼气,即使所有人中资格最老的杨戬,也忍不住从心底打了个寒噤。
深秋,冬至将至,商天子把过去东征西伐俘获的无数异族奴隶从他们劳作的地方召回一部分,因为冬至祭天需要人牲,而一次祭祀少说也要“用”掉三千人。
哪吒问杨戬:“帝辛祭天,祭的是什么天?”
“反正不是昊天。”杨戬回答他,“殷人祭他们臆想中的神灵。”
当东边终于不再有奴隶出现,如血的残阳也收尽了,暮色四合,敖烈早已不见踪影,黄天化跟他们道了别,骑上玉麒麟前往自家府邸。
龙吉留他们过夜,杨戬也没有走的意思。这家所谓的食肆显然被施了法术,从外面看就那么点大,里面的房间居然一间套一间,哪吒和敖骊自然是共用一室。一待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们立刻相拥着倒在床上。敖骊看到哪吒红莲重生后愈发俊美,不由色心又起,硬要脱他衣服,哪吒怕伤到胎儿小心翼翼地顺着她。
哪吒的身体比过去瘦削的人身健美了许多,变得更高更强壮,太乙既为他重塑金身,当然是尽可能贴近最完美的形态。他的眼珠依然乌中泛蓝,但曾经被李靖砍出血色疤痕的眉心如今一片光洁。
哪吒用力在她唇上辗转几分钟,然后坏笑:“等孩子生下来后……”
敖骊突然神色一敛:“算了吧,我不想再怀孕了。”
法力全失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其实以哪吒现在的特殊体质,他很难再有后代,但他没有直接告诉敖骊,只道“都随你”。
“哪吒倒是个好名字,我们的孩子也要取个好的。”敖骊征求他的意见,“要跟你姓吗?我觉得敖姓不大好听。”
他在黑暗中笑笑:“我已和李靖毫无干系,哪吒只是哪吒,没有姓氏。”
“那将来只取名字罢。”敖骊也不看重这个。
“乾坤圈混天绫留给孩子。”
她不同意:“先别,万一孩子不分轻重闯祸怎么办?”
哪吒话锋一转:“你是如何认识黄天化的?”
“唔……”敖骊组织语言,“云梦山偶遇……”
“如何偶遇?”
“遇到两个妖族修士,我用乾坤圈打死一个,他帮我解决了另一个。”也不知那条白花蛇死透没有。
哪吒立刻想到:“他们要对你做什么?”
敖骊发出长长的嘘声:“男人嘛——还能是什么。”她不在意,或者说相对不在意,因为龙族没有人类伦理加诸女性身上的贞·操·观和各种羞耻开关,换言之,假使当时真被侮辱一场,也当跌痛一跤,来日加倍奉还。不过,按那蜈蚣精的口吻,他好像要吃了自己唉。毕竟龙族女子若被异族侮辱,让她活着回去了,招致的报复会非常可怕,就如整个东海的鲛人族几乎被敖光屠戮殆尽,这也是她从敖烈无意的话中推敲出来的——原来一切皆事出有因。
“名字?”哪吒捏了捏她的手,唤回她出走的神思,“你可知那两个修士的名字?”
“一个叫吴龙,嘻,不过是只蜈蚣精。天化的玉麒麟把那个叫常昊的白花蛇咬出了原形。穿人服,扮人相,起人名,说人语,唯独不干人事,真是沐猴而冠。”
哪吒闻言心头掠过一丝冷酷:梅山七怪里头确实有只猿猴,他们若知道兄弟被杀定会上门寻仇,这事还没完。
“那蜈蚣和白花蛇可是通天教主门徒?”
哪吒“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