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久等——”
正自沉思,但见面前徒然有一只手映入视线,却是小二将已经烧熟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桌来。
“菜已上齐,客官慢用。”
执壶为二人杯中添了茶,小二一甩颈上布巾,哈欠着身子退下:“二位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先不叨扰了。”
“吃吧。”
说是不再叨扰,对于方才打断自己思绪之事,江麟却仍觉厌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拿起筷子,对飞雪沉沉说道。
“唔······”
仍是有些害羞,飞雪轻轻应了声,轻执了箸在手中。见江麟未曾动筷,却也不好径自朵颐。
“咕咕······”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个时候叫。“腾”地一下,飞雪如发了烧一般,脸变得更红了。正自尴尬,面前却徒然伸来只筷子,将筷子上夹着的菜放在自己碟里。
“快吃,”江麟收回筷子,漫不经心往自己盘中夹着菜,“十七了,莫非还要我喂你吃?”
“······”
飞雪面上更烫,一时慌张连忙拿起筷子埋头猛吃起来。
这丫头······当真是让望月宫管傻了不成?
江麟无奈,复又开始沉默。径自下箸,专心品尝菜肴。心知飞雪羞怯局促不敢抬头夹菜,时而见她碟中的菜吃完,便继而为她夹些放在旁边碗里,又见她杯中的茶喝得见底,唤来店小二重新添了茶水。
小菜清爽可口,与他每次来这里时毫无差别。只是这茶水与面前女子一般,太寡淡了······
用过晚膳,二人便往各自的客房走去,准备休息。
连续赶了两日路,飞雪早已疲累不堪,一边挪着步子往楼上走,一边伸出小手径自揉着眼睛。
目光落在飞雪脏兮兮的小爪上,江麟微蹙了眉头,唤来小二。
“备些热水,送到她房里。”
“唔······不用不用······”
听到要给自己送热水,飞雪忙回过头来红着脸:“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不麻烦的!”
“别推脱,又不会吃了你,害怕甚么?”
知是害羞让人进她房里,江麟冷了脸色,声音淡淡:“好生洗洗,瞧你那一身脏,不洗干净,我可不会带你走。”
“还有,”步上楼梯,他经过飞雪身边,抓起她的手,“不要用脏手揉眼,别说你师父没教过你!”
语罢将飞雪的手冷冷一甩,江麟漠然负手,径自上楼回了房间。
······
进了房间,但见屋内一张案几一个木施,木施旁边微显陈旧的雕漆屏风展开置在角落,倒也干净整洁。左手一红漆架子盖了纱幔,想来应是床榻了。
掀开软帘,江麟在床头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静静调理内息。
全身酸痛一分分退去,固然收效甚微,却也有用。不知过了多久,待案上最后一寸龙涎香焚为灰烬,身体的疲累终于有了微微缓解。
长出了一口气,江麟侧身仰躺在榻上,盖上衾被,闭目凝神,默默留意隔壁房间中的动静。
不知为何,相处不过短短两日,心底深处,居然那般在意她。
许是因为她有用吧······当真是很好用的一枚棋子,可莫要白白浪费了······
存余的香气微微萦绕,芳香四溢。一切都很静谧,连同隔壁飞雪的房间都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想象中的泠泠水声也不曾闻见。
那个丫头定然累得很了,此时想必已经睡下了吧?
江麟早该想到,连他自己这副身骨都疲累至此,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又如何吃得消?
居然硬撑着跟了自己两天,这般性子······当真是倔!
江麟不由苦笑,袖袍一挥,案上的灯烛瞬间熄灭。
似乎更习惯于这样的黑暗,不见月光的深夜中,薄薄的唇角微微扬起,泛起一丝冷笑。江麟平躺在床榻上,鼻端轻轻嗅着屋中残留的香气,倦意渐渐涌上心头。
好香······不像上等龙涎香的味道,应是掺了一些杂香。
他翻了个身,将头埋进引枕里,鼻端嗅到的奇异香气竟是越发明显了。
甚么时候······一向惜财的女掌柜竟然有了用熏香熏床帐的习惯?
江麟心中一奇,仔细闻了闻,但觉那股香气并非扑通人家用来熏蚊虫的艾草香气,却是并不纯练的沉香味道,隐隐还带了一丝······说不出的甜艳味······
这是······
迷香!
“咚!”
江麟猛然大惊,正自惊骇,却闻隔壁房间一声闷响,竟是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飞雪!
一个打挺直坐起来,江麟翻下榻,拔腿便向旁边房间直冲过去!
“飞雪姑娘!”
撞开门闸,竟见一袭白衣的女子倒在地上,身旁扔着一只木盆。
江麟忙跑过去,扶起飞雪,发觉女子衣衫濡湿,昏晕过去,竟果真着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