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还未走进家门,就发现自家屋子前已经围了一大群人,面露隐秘的神情,对着屋内指指点点。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沈惜连忙找到一个比较相熟的邻居,问:“这是怎么回事?”
邻居见是她,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指指屋子:“是小惜啊,你……进去看看吧,别…太伤心了。”
沈惜听出了他的意思,心下已经明白了大半,立即冲进屋内。
堂屋上面有一道白绫,母亲挂在上面,已经死去多时。看样子许是在她出门不久之后发生的事。
没有人把她解下来,只是指指点点,来看热闹。沈惜站在凳子上把母亲抱下来,平放在地上。然后朝着看热闹的人群冷冷地瞟了一眼。
似乎是被她阴冷的眼神镇住,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悻悻而不甘地离去,犹一步三回头,想看个究竟——这俊俏的疯女人是怎么死的。
待人群散去,沈惜才发现凳子旁边有个被打开的木箱子。这个木箱子她曾经见过,母亲当宝贝一样护着,就算是她也不能动一下。现在木箱子里面的东西不知所踪,而母亲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沈惜轻轻掰开她的手,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荷包。
居然是一个荷包。
沈惜愣了愣,忽然想为母亲哭一场,转而又觉得十分可笑。本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一个荷包,或许是定情信物一样的东西,母亲视若性命地珍藏了这么多年,可这东西根本就是个废物。金光善根本不会认的,这样普通的随手一送的荷包,全天下能找出千千万万个,也就骗骗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偏偏就她母亲那么认真。
真的很傻。
沈惜没有哭出来,坦白来讲,母亲对她根本没有太多情分。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精神失常了,除了她自己的事,她什么也不在意,自己小的时候没有饿死真算是一个奇迹。稍大些后也是她一直在照料母亲,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全都靠她一人。没有人同她说话,没有孩子跟她玩耍,久而久之,她也变得愈发沉默。
可到底是她的生母,她唯一的亲人。今后这个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吧。
说起来,母亲怎么会忽然自杀?向来信誓旦旦那个人会回来接她的母亲,在没有等到的时候,怎么会忽然上吊自尽?莫非某是一瞬间的清明,让她明白自己根本等不到那个人,绝望之下才决定自杀?沈惜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但眼下还是想让母亲入土为安,免得那些杂碎对着她的尸体议论纷纷。
在后院的山坡上安葬了母亲过后,天已经破晓。这一夜她未曾合眼,却不觉得困,只有无穷无尽的迷惘。
她忽然很想去恨什么人,以此来寄托她心中的怨气与空虚。可这些事的始作俑者,却高居金麟台,她这一点渺小的恨在他看来,犹如蚍蜉撼树般不自量力。
就这样过了许多天,虽照常卖酒,但与之前相比,总是心不在焉。她偶尔会想起薛洋,竟觉得他活的远比自己恣意舒服得多。与旁人不同,她对薛洋始终多了些理解,而不是一味惧怕抵触。但每每想起他那个地方堆积如山的尸体,一种不适又油然而生。种种矛盾交织,越是细想,就越是在意。
又有一天,她在收摊回家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浑身是血的薛洋。
薛洋身上几乎被血浸透,但这些血似乎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唯一的伤口是在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一道,看了教人倒吸一口凉气。换作常人,应该早已疼晕过去,可薛洋就跟没事人一样,除了身形有些摇晃,仍一边笑一边朝沈惜走过来:“还有没有酒酿圆子?”
“你的伤……不要紧吗?”沈惜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