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哑巴(1 / 2)

裴眠是最喜下雨天的。可他也最厌脏。

“王爷。”宿禾遥遥施了一礼,姿态端庄地朝他走来,柔声说:“轿备好了。”

他望着天,脸上是阴柔的笑意,眼角眉梢都藏匿着凌厉。头也不回地问:“雨还会下吗?”

宿禾顿了顿,应道:“会的。”

裴眠这才收回视线,只是转头一下看见了她被路上雨水溅及的的鞋尖,他笑意渐渐收了起来。

宿禾心头一跳,赶快缩了缩脚,努力隐在了裙角下,垂头低声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裴眠盯着她畏缩的身子,宿禾只觉得如芒在背,刺得她不敢动弹。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眸,越过她走出了长廊。

“王爷。”李妙冬见到来人,低头行礼。

裴眠站在府门前,天空晦暗,可天边又透着光亮。他伸出手来,五指从紫色袖口中露出,骨节分明,瘦弱白皙。

“伞。”

李妙冬愣了一下,仰首不明所以,可还是将手中纸伞递给了他。

“不用跟着。”他发下施令,走入了巷道中。

后头出来的宿禾急声问:“王爷呢?”

李妙冬抿嘴道:“不知道,王爷不让人跟着。”

她怔在那里,咬着嘴唇不说话,眼里含着担忧。待深吸了口气,启唇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王爷,再备顶轿送我去贤王府。”

“是。”

走出巷口,迎面而来是宽敞大街。路上行人不多,昨日下过雨,干道上还未全干。

裴眠漫无目的走着,他并未撑伞,微风吹来,扬起他墨黑长发,紫色长袍也轻轻抖动着。

“啪。”胸前陡然黑了一块,他脸色一变,眼中阴狠闪过。再一抬头,瞧见一姑娘坐在那边墙头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下落到了地上。

“抱歉,抱歉。”

许岁安手里正拿着弹弓,她今天闲来无事,跟穆府外头那几家小孩子一块玩游戏。谁知道那群孩子一个个的打得比她还准,她只好跳到墙上偷瞄,正想拉弓打其中一个,旁边有人一个石子打在手臂上,她一下就打歪了。

裴眠不说话,拿着伞的手缓缓收紧。许岁安却不知道他心思,她三两步走到那人跟前,见他似乎不大高兴,于是侧身指了指街边的一处糕点铺子。

“我身上银子应该只够赔你点那个。”

裴眠还是不说话,他微微垂下眼皮,掠过隐忍的杀意,再一抬眸,视线却落到了后头糕点铺上。

“等我一下。”许岁安以为他同意了,转身飞快地过去买了点梅花酥。她小喘着气跑过来,伸手递给他。

那人皱眉盯了片刻,微微打量着。许岁安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个哑巴啊。

她眉间温和了几分,拉过他的手,却感觉到那人身子一震,十分抗拒,眼中竟然还有些许怒火。她动作一滞,还是死死拉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东西塞到他手里。

“拿着。”

许岁安这才一笑,对着他挥挥手又翻上了墙头。她心中暗暗发誓,今儿一定得教训一下那帮小兔崽子。

裴眠手中是温热的梅花酥,他仰头看了眼神情专注的许岁安,如画眉眼渗着冷意,阴柔俊美。随即他手腕翻转直接一抛,东西应声落地,散落开来。

他连看都未看一眼,径直抬脚离开了街道。

这头宿禾到了贤王府,门口早已有人等着,是个年长之人。忠叔颔首致意:“宿姑娘。”

宿禾盈盈一福身,当真是身如弱柳,气若幽兰。

忠叔扬手说:“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府中,宿禾目不斜视,莲花碎步行在小道上。踏上了回廊,走过拐角,她忽的瞧见那边窗户下一女童静坐着,小嘴撅得老高,眉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

贤王确实是还没成婚的。

她略一敛神,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到了。”忠叔领着她到了一处偏厅,轻轻敲了一下门,低声道:“王爷。”

梁焱搁下笔,转动了一下手腕道:“进来。”

宿禾道了声多谢,这才进了屋去。

书桌正对房门,雕花楠木椅子上梁焱正襟危坐。她稍稍环顾四周,只见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右手边一小几旁置放了两把椅子。另有一物架上放了些许书籍,外加一些玉雕,除此之外再无其余之物。

“宿禾见过贤王殿下。”她含笑福身。

梁焱嗯了一声,清冷双眸落在椅子上,道:“坐。”

她缓步走过去,只坐椅子前三分之一,双脚紧紧并在一起,温声道:“王爷今日实乃不便,故派我前来,还望殿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