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谷距离镐京城西门约数十公里路程,一路骏马奔驰,夏父对尹吉甫道“这巨人族与郑公阴谋勾结,幸亏有朝廷内线密报,让我们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据信郑公与巨人族首领都在谷中后稷台之上的高伟大殿之中。
尹吉甫道“夏父以为,我们如何抓捕为好。”
夏父思索片刻道“郑公与巨人族武艺不弱,最好避其锋芒。尹大人与菁菁姑娘武艺高强,就从正面突然偷袭,希望一击必中,思湄,梦瑶姑娘从侧翼包抄,今夜凌晨行事。当是他们休息的时刻。必然没有防备,这样胜算较大。”
尹吉甫还未言语,姬梦瑶道“这个计策甚好,就是我觉得正面偷袭,最好加强人手,我和尹大人,菁菁姑娘一起行动,姐姐带属下人马侧翼接应。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尹吉甫知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心中一热,但知巨人族不好对付,上次姬梦瑶就吃了亏,这次岂能让她冒险。还是和自己在一起行动他也好有个照顾。于是道“那就依姬姑娘所言。“
夏父似言又止,于是大家开始行动。
后稷台的大殿又名神印殿,是为了纪念当年周人祖先后稷母亲姜原践踏巨人脚印而生下后稷的故事。其形象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脚印一般。尹吉甫,姬梦瑶,菁菁,夏父小心摸索到殿外,只听得里面传来清冷的古琴之声。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
夫也不良,国人知之。
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墓门有梅,有枭萃止。
夫也不良,歌以讯之。
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这首歌曲在古琴之宫商之中,似有凄怆的娓娓送来。尹吉甫暗自道“郑公素通音律,即使身处危局,倒还是倜傥风流。
只听有一男声道“主公,我们虽然功亏一篑,但也不是就没有机会了,如今巨人族的几位兄弟都在场,大家都愿意拥戴主公,我们重新制定夺位计划。假以时日,必定成功。”
听这声音,自信满满,甚是熟悉,乃是熊式。
巨人族的头领道“从凤凰台我们救下主公,我等愿意听主公调遣,与熊式大人一同辅佐主公。”
姬友并不言语,只是琴声略缓。许久慢悠悠道“你言说姬宫湦那小子溺死,当时你检查无误,却为何大典之上他又出现了?”
“这个,我真不知”,熊式吞吞吐吐道。当时我与嬴世父一同勘验,太子的确是死了啊“
“都是尹吉甫坏了好事。也许是他弄得一个假太子”熊式补充道。
“尹吉甫怕是已经在门外了”,郑公不紧不慢的说,高山流水之处,仿若芷兰,有似曾相识之感。
尹吉甫更觉心惊,不知是怎么让郑公知晓自己在门外的。于是给姬梦瑶,菁菁,夏父使个眼色,四人一同穿门而入。
“尹吉甫,你”室内想起一片惊呼之声。
巨人族急忙拥上郑公,将他团团互助。熊式也亮出兵器。
郑公并不惊慌,只是搁住了琴声,冲尹吉甫道“尹大人凤凰台一别,这么快就有在这神印殿中再聚了。”
尹吉甫环顾这神印殿,内中央高处是一尊后稷的雕像,其余无他。
“神印殿与郑公相遇,乃是先祖庇佑大周”
巨人族的首领呵斥道“尹吉甫,姬梦瑶,上次让你们侥幸走脱,今日主动送上门来。真是送死来了”
姬梦瑶冷冷道“额必,你好大的口气,到底是谁死还尚未可知,你们毁我家国,如今又帮助郑公,为非作歹,还不醒悟。”
郑公看她一眼,道“妹妹,不是说好的帮我做事,却为何相助这尹吉甫与哥哥作对?”
梦瑶冷冷道“虽然你身上与我一样,流淌着西王母的血液,但你为了自己的野心,杀人夺位,只会让祖母的灵魂不安。”
你难道没有参与镐京城的政变之事?郑公似有哀婉委屈一般。
不错,兔舞,马变,狐狸说话,天府处,汉江边都是我助你的行为,但你杀死兰妃,射杀周天子,害死程伯,实在是天理难容。
姬梦瑶厉声道。
杀死兰妃,本不是我所愿,害死程伯,又是如何说起?郑公委屈道。
不是你所愿,难道熊式是自作主张不成?菁菁抢了一句。
害死程伯将军,不是你还会有谁?姬梦瑶抢了一句?
我?郑公颇有诧异之色?我只是安排姜革夺他帅印,何曾要置他与死地?
话音未落,忽听殿内巨人族额必几人忽然捂着肚子,道“怎么回事?”
郑公也顿感不适,身体晃了晃,竟也支持不住。
额必道“刚才的酒中,酒中有毒”,说罢,巨人族竟然都到在了地上。
郑公看了眼熊式,只见他并不惊慌,像在看戏一般,猛然醒悟一般“熊式,果然是你背叛我”
这一变化倒是令人淬不及防,尹吉甫,夏父,梦瑶,菁菁都觉一惊,忽然梦瑶,菁菁,尹吉甫也觉不适,菁菁道“不好,我们也中毒了”
话音未落,几个人顿觉手脚无力,倒在地上,大殿之中,只有熊式和夏父似乎没事一般。
额必捂着肚子,挣扎着指着熊式,“你,为何要下毒害我们?”
“你不是与我们都是太子派来看管郑公的?”
倒地的郑公有气无力的道“你这个叛徒,毫无信义,我早有怀疑”
他又扭转头看额必,颇有些诧异道“额必,你们也是太子的党羽?,却为何救我?”
“我们也是听太子的意图在办事”额必无奈而疑惑的说。
倒在一边的菁菁看着父亲,梦瑶也倒在地上,中毒了一般,忽然明白过来,指着夏父道“你,你在刚才的路上饮水中下毒?”
夏父淡淡道“不错,是我”
梦瑶想挣扎着起来,厉声对夏父道“你,你为何下毒害我们”
夏父和熊式看着倒地无力的众人,忽然走到了一起,两人抵掌大笑,只听熊式道“你们没想到吧,我们都是太子的人。”
“不,我们都是当今天子的手下”,夏父纠正了一句。
“今上?”,菁菁,尹吉甫,姬梦瑶互看了一眼。
“姬宫湦那小子”,郑公叹息了口气,“没想到这小子深藏不露”。
“收买了你这个叛徒”,他冲熊式啐了一口。
不想熊式并不生气,只是哈哈大笑,道“叛徒,收买?郑公,你太小看我了,我入你王府前,就是太子的亲信,一直以来,我也是为太子在工作。”
“你杀死兰妃,劫走梅妃,明着是为郑公在做事,其实也是在为太子干活?”尹吉甫坐在地上,问的有气无力。
“还是尹大人聪明,本来兰妃既无龙涎的具体下落,又何必为难与一个迟暮之人。我用家传的解牛秘技杀死兰妃,自然会引起朝廷调查,将调查导向寻求龙公主下落的一方,也就是郑公一线”
你劫走的梅妃现在下落如何?尹吉甫似乎也因中毒,变得奄奄一息般。
“我本无意劫走什么妃子,只是这梅妃当日见到我的身影,杜恒与尹大人调查之际,她并未直接说出,而是将宫中的降龙事件提了一句,我怕她再次进入你们的调查视线,加之她有几分姿色,徐娘半老而韵味犹存,因此我自作主张劫持梅妃。并将她控制在太子宫中。”
梦瑶忽然道“上次晋文侯,密仲想带走董季,而你半路杀出,直接想要了董季,我和尹大人性命,只怕也不是失手吧。”
要董季性命,自然是不希望召公大人被郑公挟持,太子素来敬重召公,这对我不过举手之劳。至于你和尹大人,的确是失手,尹大人正调查案情,很可能发觉郑公才是幕后主谋,这对太子是坐山观虎斗的好事。
郑公惨然道“你说太子溺水而死,是你们计划中的一步了?
“不错,杀一个百姓,弄花他的脸,扔进灵沼湖之中,在由我去勘验,自然是确凿无疑的结论。唯有太子诈死,才能让你尽快登基,从而在登基大典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的意思,我就是螳螂了?”尹吉甫苦笑。
尹吉甫转过头来,看了眼夏父,“在折柳亭从颜夫人手中救我,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不错,只有尹大人位高权重,朝野拥戴,并且是唯一能揭穿郑公夺权阴谋的人。我们不能让你死。”
“夏父自从邾国内乱,逃到镐京城,早已投靠了太子,并奉太子命令监视颜夫人,邾子叔术的异动。”
“你们利用我,除掉了颜夫人,邾子,既是杀人灭口,同时又与我联手毁掉郑公的夺权计划。”
“不错”,夏父道。“尹大人很聪明,太子说,大典一定要让尹大人参加,惟如此,我们才有机会,利用尹大人,搭顺风车。”
尹吉甫忽然明白了什么“程伯将军,不用说,也是死于你手!”
程伯?姬梦瑶,菁菁虽然瘫软在地,还是看了眼尹吉甫?
“郑公并未杀害程伯,唯有太子的人马有此可能,程伯死于天绝散毒酒,而使用天绝散,只有颜夫人。”
“我忘了一点,当日颜夫人离世之时,只有我,姬姑娘和你在她身边。你是趁我不备,拿了颜夫人身上的天绝散。程伯与你在大典上相识,你又表面上是我的兄弟,他自然不会防备”尹吉甫娓娓推论道。
“不错,的确如尹大人推理的这样。除掉程伯,太子也就没有朝廷中军队的后顾之忧了。”
“除了除掉程伯,太子还要除掉我,郑公,因此你又故意指引我们来到这巨人谷中,将郑工一党和我的人马一起消灭。”
果然好狠毒的太子!尹吉甫叹了口气。
额必怒道“我们巨人族本与太子合作,在大典上救走郑公,为何太子忘恩负义,对我们也下毒加害?”
尹吉甫道“太子装模做样,在大典上并不杀死郑公,免得落个为王位弑杀王叔的恶名,而是让你们故意就走,在此看守,在诱我上钩,一并消灭,再制造我追捕镐京悬案凶嫌,最终双方同归于尽的假象吧。”
“无耻之徒,毫无信义”,额必又添痛骂了一句。
哈哈,熊式道“不错,尹大人想的周全,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啊”
“太子其实敬佩尹大人,也曾想收入幕下,但也知大人聪睿刚正,不会屈尊附势,所以才决定利用巨人谷,让尹大人和郑公一同上路。”夏父补充道。
姬姑娘来自西王母国,通晓秘术,有长生密药,太子要留下姬姑娘,好生款待,纳入后宫,至于菁菁姑娘知晓太多,还是与尹大人一同上路,免得尹大人黄泉路上孤单,额必你们,郑公,你们大家一起升天,也可以在那边多聊聊,不寂寞。熊式亮出自己锋利的刀,似乎马上要开始下手了。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门外思湄忽然冲了进来,架住了熊式坎向尹吉甫的一刀。
“思湄,你不用管”,夏父上前阻拦思湄道。
“夏父,我刚在外面听到了,你早就投靠太子了,你骗尹大人他们前来,就是想把大人和我妹妹一举消灭。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害尹大人和我妹妹思湄伤心的痛斥道。
“思湄,我这是为我们好。我投靠太子,也是为以后的我们生活的好点,我总不能一直是一个废黜的世子,流亡镐京吧。”
“太子阴险狡诈,你居然和这种人同流合污,我本想你与我双宿双栖,能复国也好,不能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有个小小的家,能够与你长相思守,但绝不想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良心。”
“思湄,我没有”夏父争辩道。
在一边的熊式不耐烦了,“夏父,大事要紧,别这么儿女情长的。我们快撤离这里,镐京卫雷震房的兄弟们已经在这神印殿埋下了□□,马上就要点燃引信,送这些人归天了。”
他上前架住姬梦瑶,道“这女人太子说要留着,其余的就别仁慈了。”
夏父听罢,点点头,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忽然转身,一把匕首插入了思湄的肚腹,思湄惨叫一声,登时倒地。
“对不起了,既然你不想投靠太子,也别挡我的路。”夏父恶狠狠的说。
他用衣服擦了擦匕首的血迹,对身后与思湄带领进入殿中的兵士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一个不留”
奇怪的是,这十来名侍卫竟然没有行动,只听领头的侍卫道“熊式,夏父,你们自作孽,不可活。兄弟们,把他俩抓起来,为我们的杜大人报仇雪恨。”
熊式,夏父都是一惊,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来时,专门挑选了十来名心腹,都是办事精明能干的好手,怎么一时间发生扭转了?
“你们是”,夏父仔细一看,这些人竟然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是杜锐,杜恒大人的兄弟。”,为首的侍卫冷冷的,又义正词严地道。
“杜锐,你来的正是时候。”刚才绵软无力的尹吉甫忽然像瞬间加持能量一般,第一个啊、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不一时,姬梦瑶,菁菁也站了起来。
“你们,你们不是中了我的毒吗?”夏父惊讶的说话都哆嗦起来。
“我爹早就识破了你们的诡计,因此路上的饮水我们都提前替换过了”
尹大人,你?夏父满腹疑惑的看着尹吉甫,一脸的惊讶恐惧。
尹吉甫淡定自若道“其实也不是我神机妙算,而是杜锐提前将你们的阴谋通告给我。”
“杜锐”?熊式和夏父都是第一次听说。
“熊式,你可认得我?”忽然听到侍卫之中有一女子的清冷之声,大家仔细观看,只见侍卫中有一人忽然卸掉镐京卫的铠甲,露出女子的模样。此人徐娘半老,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情迷人。
“梅妃?”熊式像是遇见鬼了一般,“你,你不是死了么?”
“你以为我在东宫内乱中死亡了,其实是杜锐大人用移花接木之计救了我。”
移花接木?
“不错,东宫被袭,宫女内侍悉数被神秘人所杀。我找到一名女尸,换上了梅妃的衣服。你就以为是梅妃了。”杜锐冷笑道。
在一边的郑公也冷笑道“只允许你瞒天过海,用太子诈死欺哄与我,就不允许人家也用同样的把戏玩你了?”
熊式呵斥道“你这将死之人,还敢嘴硬。那日你血洗东宫,我提前预警太子,让其逃脱。你竟然让心腹死士将东宫眷属屠杀殆尽,只跑了太子和太子妃几人。
“我何曾有此命令,我只让你杀死太子,太子府中眷属与我无冤无仇?”郑公争辩了一句。
“血洗东宫是我们干的”额必怆然道,“其实这是太子的主意。”
“太子竟然自己策划杀自己人”,菁菁也是大觉意外。
“这招栽赃嫁祸,果然狠毒异常。”姬梦瑶若有所思道。
“你们的意思血洗东宫是太子指使?”熊式冲额必说着这句不肯定的话。
“太子早有预谋,既然郑公要来,不妨先下手为强,争取主动。”额必补充道。
熊式身体晃了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夏父也是背心发凉。
熊式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你等污蔑太子,我不信。”
“镐京卫雷震房的兄弟,快点引信,送这些人归天。”熊式疯狂喊叫。
只见杜锐淡定自若道“适才雷震房的那些人,我已经和尹大人的手下将他们收拾了。□□已经起出。今日归天的不是我们这些人,而是你们。”
“熊式,你对我百般□□,今日有尹大人,杜大人为我主持公道,我要拿你命来。”梅妃悲壮的怒火激荡。
夏父也像没了气的气球,蔫了下来。
此时郑公,巨人族因服用了尹吉甫带着的解药,逐渐恢复,也站了起来。
熊式,夏父顷刻间但觉大势已去。但两人与数名心腹正负隅顽抗。双方顿时是一副胶着状态。
忽然无数只羽箭向殿内众人飞射而来,箭势凌厉,熊式,夏父淬不及防,随着几声惨叫,竟都中箭。
尹吉甫,姬梦瑶,菁菁,郑公,额必兄弟等急忙纷纷躲避,这箭雨密不透风,众人只得到处躲避,边走边挡。
忽然又一只箭飞向梦瑶,尹吉甫疾步如风,将梦瑶扑到在地又连续翻转几合,方避过了这夺命的一箭。正要起身,又是几只羽箭铺地而来,尹吉甫只得抱着梦瑶在地上闪转腾挪,两人身体相触,性命攸关之际,梦瑶只觉身体一热,尹吉甫压着他的身子,两人脸庞挨得很近,双目四对,唇齿相依,不由有一丝尴尬。
只听殿外有人道“尹爱卿,王叔,今日神印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还是乖乖一同上路的好。”
听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天子姬宫湦。
众人都躲在殿堂中暗处的角落,只听郑公悠悠道“姬宫湦,你有种一个人进来,与我单打独斗如何?”
额必骂道“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让我等兄弟看管郑公,却又下毒陷害我们,还想把我们一起干掉,真是狼心狗肺,无耻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