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1 / 2)

姜革一去,纪懿侯危险顿消,于是和纪昌等人到尹吉甫,尹聪面前道谢,太史籀和白衣女子在一旁傲然而立,尹吉甫心中寻思,今日自是要留住这二人,尤其这白衣女子身份神秘,牵涉重大。

于是上前冲太史籀拱手“老太史,别来无恙。”转头对这白衣女子谦谦道“姑娘,可否愿意移驾一叙。”

这女子冷冷回道“尹大人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浪费时间”。太史籀也拒绝盛情“尹大人是今上面前的红人,似乎和我这前朝旧臣没多少可续的旧情。”

尹吉甫知一时不便勉强,心中寻思莫如欲擒故纵,只要跟踪二人,自然水到渠成。于是笑道“既然两位不愿屈尊,那就在此道别了”。

纪昌护卫着纪懿侯匆匆离去,太史籀,白衣女子也自离开,尹吉甫,尹聪则在暗中跟随那白衣女子和太史籀。

却说那女子和太史籀离开酒肆,出了镐京城,竟自走了半日,渐渐来到这终南山中,真是“秩秩斯干,幽幽南山”,恍如是一风景佳处,此地绿树成荫,流水潺潺,正是在高冠峪里。不一会,太史籀和白衣女子走到飞花四溅的瀑布之侧,两人上得一座索桥,索桥对面,瀑布急流之中竟然有一洞穴,看来是可以栖身的秘府。

“此地就是洞天玄奥?”女子问道。

“不错,这里是先王昔日留下的一处修仙之所,当时由我设计督造,建成之后,先王把工匠全部杀害,只有我一人因为给先王研制秘药而留存下来,因此,此地也只有我一人知晓。”

尹吉甫,尹聪在索桥一畔的崖边潜伏聆听。“好狠辣的先天子”,尹聪,尹吉甫心中暗道。

只听那太史籀对白衣女子道“姬姑娘如今得了先祖母的玉簪,又在彤弓寨寻获小公主,将她们好生安置在这里。可谓大功初成,可喜可贺。

又听那白衣女子道“玉簪和小公主,听我祖母说是长生无极,天地循环的钥匙,只是如何破解长生无极,起死回生,我尚不知晓此中关要,老先生在云汉宫中钻研的“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而又玄,众妙之门”的四句咒语,还是不知道是何意思?”

太史籀叹口气“昔年我先天子厉王打开那龙涎秘匣,龙涎去后,只是在秘匣中发现有这四句咒语,咒语的意思,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破解,可惜实在是资质愚钝,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姑娘祖母号称通晓长生之药,不知对中土长生无极之术有什么提示没有”?太史籀问询了一句。

白衣女子颇为无奈“祖母只是说要打开天地无极的奥秘,需东西方共同用力,寻回玉簪,借助中原的龙涎,再辅以咒语,方可开启最大的孔道。至于如何用法,直到祖母去世,似乎她也不甚明了。

太史籀长叹一口气道“看来我们还是要细心钻研,下一番功夫,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尹吉甫听二人说的真切,如今方才明白他们搜寻玉簪和龙涎的大概目的。

心中寻思,既然宇宙无极的奥秘尚未破解,想来,汉江彤弓寨炜彤的一家三口性命自是无碍,听他们二人谈话,看来这一家三口就在这高冠瀑布附近?附又想到失忆的姜仪尚在浑浑噩噩之中,所中幽兰迷花解药应该只能是在这女子手中,只是如何拿到还是盗得解药,却暂无头绪。

只听太史籀叹道“可惜姑娘种植在云汉宫中的幽兰迷花被尹吉甫带人尽数毁去,如今我们把花种种植在这洞天玄奥,虽然不及云汉宫那么方便,但此处宁静,险峻,只需数月,即可栽培成功,刚好我们可以在这里钻研下玉簪龙涎,如何与咒语融合才能打破藩篱,融会贯通宇宙的奥秘?”

白衣女子道“看来尹吉甫对我已经产生怀疑,在镐京城活动多有不便,老先生介绍的这里倒是适合清修冥思,幽兰迷花亦可在此水中种植,只是这死人骸骨,倒要费些周章。”。

“这个有办法,云汉宫虽然被尹吉甫,杜恒等破坏,但作为亡灵祭祀之所尚在,我隔几日去云汉宫中取些骸骨回来,不就妥了。”

女子叹息道“祖母培育此花的方法实在诡异,要暗无天日的流水,死人的尸骨,闹得我到中原之后无端打扰了不少百姓的灵魂”,她叹了口气,“既然到了这里,也只有依先生所言了”

尹吉甫听他们说什么长生无极,也感有趣,只是不知道如何用法?又想姜仪失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虽要解药方可救治,但也不急于一时,暂且观察这二人在这幽僻之地的动静,再做定夺。

两人进得洞天玄奥之中,尹吉甫,尹聪于是找个便于观察,能够栖身的山坳也安歇下来。

次日一早,这白衣女子对太史籀道“此地幽辟,虽然适合冥思静修,但生活诸多不便,老先生暂作歇息,我今日先进山入城,多囤购些天然野菜,弄些食材,好在这里安定下来,避开尹吉甫他们的追捕。”太史籀也觉得甚是,于是小心嘱咐几句,欣然同意。当下,这女子便出了洞天玄奥,沿着一条小径向山上行去。

尹吉甫留下尹聪在瀑布之畔继续监视太史籀动静,自己则尾随这白衣女子,这高冠峪的洞天玄奥上山的路径狭窄,水流湍急,尤其是要经过一段夹谷之道,颇为险要,尹吉甫心中寻思,这数次交锋下来,尚不知这女子姓甚名谁,何不趁此机会,将其制住,问个究竟。镐京城这诸多谜案,当可迎刃而开。

想到此,于是沿着丛林提前,从追随到抢在前面,在山径险要处,突然跃出,拦住了白衣女子的去路。这女子忽见前方窄道之地有人拦住去路,自然停住脚步,仔细端瞧,原来还是数次谋面交锋的尹吉甫,一愣之后,知道虽来的是敌手,但也并不惊慌。只是微微笑道“尹吉甫,怎么总跟个嗅觉灵敏的狗一样,到哪都有你啊”

尹吉甫转过身来,淡然道“我与姑娘有同样的疑问,为何最近我调查案情,发生的每件事情都有你的身影晃动?”

这女子也不恼,“你我近日无怨,远日无仇,你堂堂男子,何必为难我一名女子,再说山路崎岖,荒僻无人,你是要打劫不成?”

尹吉甫道“我虽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但你几次三番干扰办案,我周王朝虽是礼乐之邦,却不喜欢肆意破坏之人。姑娘怕是远道而来镐京,并不是到京师做客的”

女子道“哦,那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她虽觉尹吉甫讨厌,却也不厌烦。

尹吉甫道“姑娘此来镐京,当是怀有重要任务,我是朝廷大臣,虽位卑权弱,但只要姑娘据实相告,我也必定尽力而为,愿意为姑娘帮忙。”

白衣女子道“多谢尹大人好意,我此来中土,不过是为寻回亲人的旧物,并无意叨扰朝廷”

“哦”,尹吉甫故作好奇道“姑娘此说,倒是新鲜,姑娘杀死兰妃,盗掘姜后坟墓,弄得姜仪失忆,抢走我手中的王室密档,在镐京城搅起一场腥风血雨,怎么好意思说无意叨扰朝廷?”

白衣女子怒道“大名鼎鼎的尹吉甫,怎么也喜欢无端污蔑?”,她昂昂头,一字一顿道“不错,盗掘王后墓,抢王室密档的确是我干的,那又如何?”

“盗抢,可是我朝大罪!”

“那不过是为了找到我要找的人和物!”。

“也就是汉江边的小公主,王后墓地之中的玉簪吧?”尹吉甫反问一句。

“不错,这人和物都是我要找的,玉簪本是我祖母的东西,我寻获乃是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女子说的理直气壮。

“唯一掘开墓地,惊扰姜王后灵魂,的确有点不妥,我也给她做法事安魂祈福了!”

“那你带走小公主,从我手中抢走炜彤是想要挟王室不成?”尹吉甫明知故问。

“这你就管不着了!”

“那你让姜仪失忆?,也只是为了找到玉簪的下落”

“姜仪主管玉瑞,又是姜后的妹妹,我起先以为玉簪在她手中,发现不是之后,又不想让她将此事宣扬出去,也只有让她失去记忆。”

“再说让她失忆,也是为了让她免受宫中的痛苦。”

白衣女子补充道“人最大的烦恼,不就是记忆吗?”

尹吉甫被她说的一时语塞。

“因为要找到小公主,兰妃不说,所以你就有理由杀死兰妃?”尹吉甫怒喝指问

“杀人之事,我从未做过!”不想白衣女子矢口否认。

“不是你做的,难道还有别人不成?”尹吉甫诘问道

白衣女子生气了“尹吉甫,我告诉你,我说没做就没做,兰妃之死,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你要找到炜彤小公主,自然要从兰妃下手,兰妃不从,因此你断下杀手,完全合乎情理推测。”尹吉甫补充追问。

“我没有杀她,我连你说的这个人见都没见过”,白衣女子争辩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又何必撒谎!”她被尹吉甫的话语气的背过脸去。

尹吉甫道“那兰妃之死,是何人所为?”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随即又反唇相讥“尹吉甫,你问我做什么,这只有问杀死她的人了?我又怎会知道?”

尹吉甫见一时间也问不出个所以,于是打住了。心中寻思还是再探查她的武功路数一下,虽然几次交锋,但还是不甚了了。心想试的多了,也许能窥出此中破绽,

于是问道“姑娘武功诡异,不像是中土的路数,不知是哪国哪派学来,你有如何称呼?”

白衣女子道“尹大人你烦不烦,你又问我?”

尹吉甫见白衣女子并不愿回答,于是亮出招式道“既然姑娘不愿作答,那不妨你我在这里较量一番,让我将姑娘带回朝廷如何?”

白衣女子知一时半会也不能脱身,怒道“好个尹吉甫,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还没等尹吉甫出招,她已御风而来,身形婀娜而不失凌厉,掌影风华而点韵含春,自是别具一格。尹吉甫急忙施展自己的清风灵犀掌接招,虽然是空手相接相斗,但亦不落下风,两人你来我往,在这狭窄的山道丛林之中,对战交锋绵绵不绝。

两人正自胶着,忽从山谷中如蒲公英伞一般从天坠下五个蒙面黑衣人,这五个黑衣人身形古怪,都是捆缚大鸟的翅膀,即使是绝顶高手,单若从天落下,断无生还的道理,而这几人之所以履之高空如同平地,完全是借助了这诡异非常的状如鸟翅膀的木板,尹吉甫,白衣女子,从未见过这般的绝妙飞行,一时停手呆住。

不想这天降的黑衣人带头的一挥手,径直一阵箭雨铺天盖地向尹吉甫,白衣女子奔袭而来,虽然只有七个人,却是千军万马同时发箭一般,遮天蔽日,密不透风,将白衣女子和尹吉甫团团锁住,尹吉甫急忙回转身形,替白衣女子挡住箭雨,两人边抵挡箭雨横飞,边顺势折了谷中的树枝,左挥右挡,将近身的飞箭打落,顷刻间,两人对战变成了两人对战五黑衣人的局面。

这群蒙面人见箭阵未能伤到两人,只听为首的拔刀吆喝道“兄弟们,一起上,抓住这一对狗男女”

尹吉甫和白衣女子对看了一眼,都是脸色一红,甚为奇怪,两人本是敌人怎么这会成一对狗男女了?危急关头,也顾不得多想,尹吉甫遂以树枝为剑,闪转腾挪,与五名蒙面人战成一团。

白衣女子没好气的道“尹吉甫好自信,我岂能让你一人抗敌,你我之间,容后再战,先收拾了这些鼠辈再说”,于是也跃入战群,与尹吉甫并肩作战。

这五个蒙面人武功不弱,所持兵刃皆是长剑,攻击防御竟是步步为营的统一架势,身形步伐自有章法,尹吉甫、白衣女子联手虽不至于顷刻败下阵来,但一时间竟无法取胜。

混战之中,忽见为首的蒙面人长剑刺出,剑路陡然生变,冲白衣女子而来,白衣女子急忙换转招数格挡,不料对方身形奇快,一剑之中竟幻变出四路身法,白衣女子饶是武艺精湛,亦是猝不及防,只好向后急退,忽然蒙面人中有一只袖箭趁势飞来,正中白衣女子肩膀,在须臾之间,尹吉甫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挡住蒙面刺客的第二波羽箭,将白衣女子护挡在身后,尹吉甫的树枝与抢在最前头的蒙面人的长剑相接,顺势挑转,使出顺手牵羊,将对方凌厉的杀招化解开来,白衣女子左肩中血如泉涌,尹吉甫只得护着她左冲右挡,情急关头,只得催动内力,一枝之下将五个蒙面人逼出了数丈开外。尹吉甫见白衣女子伤势危急,只得抱着这女子的腰肢道“姑娘,即使我一时不能带你冲出去,但也不能让姑娘命丧这里”

白衣女子刚受了箭伤,见对方又汹涌而来,其势自难支撑。虽欲从尹吉甫怀中脱身而起,也是力有未逮,只得支撑着道“多谢你出手相救,我们不如且退回洞天玄奥,那里易守难攻,可以抵挡”

尹吉甫觉得白衣女子说得有理,于是扶着白衣女子且战且退,这五个蒙面人一路追杀,虽是情势窘迫,但好在尹吉甫武艺高强,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战且走,竟自与听到激战之声赶来相助的尹聪,一并退入瀑布之下的洞天玄奥之中。

待洞天玄奥大门合上,几个人ne才松了口气。

太史籀,尹聪,尹吉甫和白衣女子在这洞天玄奥相逢,一时太史籀、尹聪都颇觉吃惊,但也无暇多问。门外的强敌正怦怦的撞击大门,情形似乎又重新危险紧张起来。

白衣女子气息微弱,衣裳之上血迹斑斑,太史籀道“姬姑娘身受重伤,不知道是谁人下的毒手?”

尹吉甫道“五个蒙面人,武功不弱。身份还不清楚”太史籀道“此地本是我为先王钻研长生无极秘术之所在,其后荒废已久,这次为了钻研天地无极之术,我与姬姑娘来此暂住,此处幽辟,罕有人知,你们两人是尾随而来,这几个蒙面人又是如何知晓?”

尹聪道“老太史,这时候了,想这个有什么鸟用!和我四人之力,出门和他们硬拼”

太史籀道“姬姑娘受伤很重,其实只有我们三个”

只听门外传来蒙面人带头首领的叫喊“快弄开大门,兄弟们冲进去,一定要抓住这女的,其余的尽可诛杀”

尹吉甫沉吟道“硬拼不是办法,对方武艺甚是高强,我们三个之力,也怕占不了便宜,门怕是顶不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这里可有另外的退路?”

太史籀陡然清醒道“尹大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此处石凳侧石后面,有一机括,旋转三下可以打开右角下的石函,那是一道孔道,可以通往生处。”

“那太好了,不如我们现在就从孔道出去”,尹聪兴奋道。“只是”,太史籀颇觉犹豫。

只是什么?

“孔道出去,但须穿过瀑布激流之下,这个洞天玄奥之所,虽然是我奉厉王命令所建,但逃生孔道却不是我所设计,我只是知道有这个预留,但并未实际走过,不知内种情形如何?”

尹吉甫抱着怀中的白衣女子道“姬姑娘已经身受重伤,外面强敌攻我,迎战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有生路可通,我看我们还是沿此路径试他一试,”因几次听太史籀的言语,尹吉甫已知这白衣女子姓姬,与周王室同姓。

太史籀沉吟不语,尹聪急道“老太史还在犹豫什么?”

“要不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抵挡一阵。”尹聪道。

太史籀怒道“我岂是为一己私利抛弃朋友的人。”

尹吉甫和尹聪心中一热,明白这句话的意味深长。

只听怀中的女子道“老先生,既然无路可走,不如我们就一起进去,试试运气”

“也把小公主一家带上”

太史籀点头,随即进得里室,不一会,炜彤和父母都走将出来。炜彤认得尹聪,也知晓尹吉甫不是坏人,也没有时间细说,尹聪于是按照太史籀的吩咐寻到石凳之下的机括,旋转开孔道,七个依次退入内室,太史籀虽已视力低弱,但的确记忆力惊人,按他的指点众人很快找到了内室侧旁的机关,按压之后,又有一道石门徐徐而开,有一石头切成的孔道豁然开朗,尹吉甫抱着白衣女子在前,炜彤一家三口紧随其后,太史籀居中,尹聪断后,七人鱼贯而入,太史籀又指点尹聪旋转了内壁上的机关,将门徐徐闭上。

孔道不宽,仅容两人并肩通过,众人摸黑行了约有几十步远,就听得轰隆隆的瀑布之声,孔道内壁阴暗而潮湿,越走水花飞溅之声越是响亮。

大家寂静无声,只管行路。前面忽然有一门,平自无奇,内壁长满绿苔,有汩汩水滴盈益,再无去路,尹聪道“太史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太史籀道“这条孔道我从未走过,今日大家一起,不妨走一下看看,当年先王建这洞天玄奥是为研究宇宙无极的圣地,就是不知道这秘密孔道通向何处?”

尹吉甫焦虑道“姬姑娘伤势严重,我暂时只是封住了她的穴道,让血不再外流,但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要尽快走出这个密室,找一隐秘僻静之地为她疗伤。”

太史籀道“此处情形,是什么模样?”

尹聪用手试摸,借着火烛微光,道“是一把陈旧铜锁,看来已经有些年头”

尹吉甫顺势解下自己的清风剑,寄给尹聪,尹聪知此剑削铁如泥,当可斩开铜锁,打开洞门,于是点头接过,尹聪运用内力,挥剑当啷珰几声斩开铜锁。挥手一拉上面的铁环,竟自打不开盖子。

“可能此处在阴暗之地,潮湿异常,大门已然被封住,不好打开”

尹吉甫道“此处毗邻瀑布,山谷幽暗莫测,门后情形,毫无所知。大家小心”

尹聪将清风剑还给尹吉甫,拽住门坏,再次施展全部内力,此门顷刻间被拽开一道缝隙,门徐徐而开,众人见到光亮,缓缓走出,只见外面是一高耸的悬崖平地,只是平地很小,但地势高峭,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外面别有洞天之地,忽然悬崖一角陡然崩塌,头顶一股巨大的洪水倾泻而下,七人猝不及防,一下都被这滔天的洪水冲卷,打入谷中深壑的惊涛骇浪之中。

洪水滔天,巨浪翻滚,尹吉甫紧紧抱着白衣女子,在这波涛汹涌中顺势而下,尹吉甫想游上岸去,怎奈水流湍急,只得抱着根不知何处而来的山木,一手紧紧拥着白衣女子,也不知在水中冲刷颠簸许久,方才到得一处水岸浅处,再寻尹聪,太史籀,炜彤一家三口,可惜都被这场大水冲散了,不见踪影。

尹吉甫只得背起白衣女子,涉水而至岸边,此地是一片丛林,时天色已晚,秋风颇有萧瑟,但见自己与白衣女子依然浑身湿透,女子此时尚在半自昏迷之中,兀自远望,前面不远处竟有一座灵台,尹吉甫心中寻思,外面似有绵绵秋雨而至,夜中山谷甚凉,不宜在外面久住,于是又俯身抱起白衣女子,努了一把力,将女子背抱着进入这古怪的灵台之中。

这灵台不大,门楣上刻着灵台二字,尹吉甫一愣,“灵台,这不是文王在丰水边建立的宗庙场所吗,为什么这里也有一个灵台”

进的里面,屋内素简,仔细观瞧,见正中摆放着三个牌位,只是蛛网密布,当是许久无人祭祀打扫。

尹吉甫先将女子小心安置在屋内一角高处,上前观瞧,但见上面赫然写着“纣王子辛、文王、右侧神主居然是伯邑考的名字。”

尹吉甫心中大为疑惑,暗自寻思,国中祭祀之所,他都非常熟稔,尤其是国中的灵台,更是恢弘广大,却从不知何处有这一与之同名的地方,当中的文王神主倒没什么奇怪,只是这殷纣和伯邑考被一起祭祀,却是咄咄怪事,从未见过。

容不得他多加考虑,忽听那边女子□□了一声,尹吉甫赶忙上前蹲下仔细探查伤情,但见女子肩头血色异常,黑褐发紫,女子脸色惨白,嘴唇竟已无血色,呼吸也甚是急促,内心不由惊道“箭上有毒!”,但此刻不知身在何处,又无良医在侧,而看当下情形,这女子命在须臾之际,刚才一直是在苦撑,此刻虽然看似脱离险境,但久在水中,不仅没有了丝毫力气,而且加剧了毒液入侵,如不立即施救,只怕是熬不住了。

女子命悬一线,但施救必然要解开女子内衣,尹吉甫不由犹豫起来,自己和这名女子本非朋友,如此私密之事,很是唐突,但听白衣女子轻声□□,又转念一想,当此性命攸关之时,岂可犹犹豫豫,于是不再顾忌,就势解开白衣女子的外衣,但见女子胳臂如雪,粉颈含春,被水侵泡的青丝散发着淡淡幽香,追魂摄魄,尹吉甫不由脸上一热,心里一动,赶忙背过身去,只听那沉睡中的女子嘤咛道“你,你要干什么?”尹吉甫低声在她耳畔低语“姬姑娘莫怕,只是为你疗伤”,边说话间,已然用匕首挑开了女子的肩头之衣衫,在如雪的肩膀下部,正是所中的箭伤创口,尹吉甫一横心,点穴封住了这姑娘的穴道,运用内力,将双掌按在疮口之上,但见雾气蒸腾,毒液开始缓缓流出。半裸的白衣女子兀自不醒,半卧半倚在尹吉甫怀抱之中,仿佛霎时,依稀良久。

尹吉甫内力大耗,见雾气已然从深褐色变成白色水珠,知剧毒虽非完全除去,但已无性命之忧,不由心下释然,此刻折腾半宿,竟也精疲力竭,尹吉甫再也支持不住,便倒头昏昏睡去。

过了不知多久,白衣女子醒转过来,正见尹吉甫斜躺在身边,而自己居然上衣褪开,不由又羞又恼。

她愤怒之中,顺势点了尹吉甫的穴道,将他摇醒,手持长剑质问道:“好个色胆包天之徒,居然占我便宜。”

尹吉甫被她弄醒,忽见长剑横在眼前,虽自动弹不得,也不觉苦笑“姬姑娘,你错怪我了”

白衣女子怒喝“还敢狡辩,我的衣服,你----,为什么”,言语之际,甚是羞恼。

尹吉甫也脸色微热,“时才情势所迫,姑娘中的箭伤有毒,危急关头,我也只能为你解衣疗毒了。”

白衣女子似信非信,但手中的剑已然放下寸许,脑海中回忆昏迷前的事,自是将信将疑。

尹吉甫避免尴尬,于是转移话题,“这些黑衣人好是狠毒,居然悴用毒药,后听他们的意思,目标应该是你。”

白衣女子似乎想到什么,急道“对了,太史老先生呢,还有那小公主一家三口呢?”

尹吉甫叹息道“洞天玄奥的密道出来之后,竟突然而来一股洪流,将大家冲散了,太史和尹聪,小公主一家人目前都生死不明。”

白衣女子道“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居然要杀我”

“听他们的意思,并非要你性命,而是要抓获你,难道你有什么仇人不成?”

“我没有什么仇人,我到镐京城时间不久,怎会有什么仇家?”

“那他们为何箭头之上淬毒,这分明是要人性命”

“时才激斗之中,当是误伤。”尹吉甫一边沉思一边回复。

“我刚才查看,伤你的箭头造型怪异,上面有一个鹰的图腾标志。”

白衣女子道“箭在哪里?让我看看”

尹吉甫微笑道“在我衣服之中,你要看,就自己拿去。”

白衣女子刚要伸手去摸,忽然觉得不对,又没好气道“这样不好,还是你自己取出给我”

“哈哈”,尹吉甫大笑,“你先解开我的穴道啊”

哪知这姑娘并不解穴,犹豫片刻,“我才不解,你不是很厉害嘛?”

边说边侧过头去,伸手到尹吉甫的衣服中一摸,竟将这半截箭头摸将出来,达拉一声,箭簇之上的倒钩顺便带出来衣袖之中一本简册模样的东西。

白衣女子俯身捡了起来,她先拿起箭头,但见箭头三角尖耸,锐利生寒,箭头之上,果然是一只像鹰似的小鸟振翅欲飞。

“这是巨人族的标志!”白衣女子忽然喟然叹了口气。

“巨人族?”,尹吉甫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巨人族?”

“巨人族与我国势同水火,不想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你国?尹吉甫一愣,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这个我不告诉你,你们周人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白衣女子故意打了个幌子。

尹吉甫本要继续追问,但见这女子又捡起地上的那简册,认真翻看观瞧,但见随意的一页写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菁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写的笔迹俊秀,女子不由轻声将这段读了出来。尹吉甫起初想挣扎着阻止她翻阅,但见她读的入神,又穴道被封,于是只能躺下闭门聆听。

待这女子读完,余韵悠悠,白衣女子忽然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好像我听过一般”

尹吉甫道“你不告诉我你是哪国人,叫什么,我为什么回答你的问题,书册还不还我”

白衣女子坏坏的笑道“好个尹吉甫,今日你落入我手,还敢和我谈条件,我偏不还你。”

“你别的随你拿去,只是这书册你还是还给我”尹吉甫无奈道。

“那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尹吉甫动弹不得,见她一副无法言说的得意感,只得没好气的说“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这是什么?除非咱们交换一下?”

白衣女子一愣,笑道“好不要脸,不说也罢,我才不想知道呢”。

话虽这样说,看似她要把简册丢到尹吉甫身旁,不想丢与未丢之际,又拿将起来,展开的一页跃入眼帘,但见此页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