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兄妹三人一道乘船出岛。刚登船,颜卿便道:“二弟,昨日周韵可打听到韩秋月的老家吗?”聂广陵道:“就在城东安秀村,那个村子不大,去了就能打听到”,随即从怀里掏出韩秋月的画像,正要递给颜卿,便被萧楚嫣伸手抢去。
萧楚嫣展开一看,只见画中女子一张瓜子脸,两弯细细的眉毛,一双大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看上去甚是清秀,道:“这韩秋月长得还挺漂亮的。”聂广陵素知每个女孩子都在意自己的长相,便道:“你长得也很漂亮。”
这话倒不是虚言,萧楚嫣的样貌确实生得极美。萧楚嫣自小就听人夸她漂亮,不过每每听到还是很开心,她本是朝向颜卿的,这时转头看着聂广陵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聂广陵笑道:“不信你问问别人咯。”
萧楚嫣果真转头问颜卿道:“大哥,你觉得我好看吗?”颜卿配合道:“好看。”萧楚嫣又对船夫道:“张伯,你觉得我好看吗?”张老伯常年在洞庭湖摆渡,对幽云宫的人很熟悉,对萧楚嫣甚是亲切,笑道:“细丫头生得美,老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比你好看的女娃子。”
萧楚嫣笑得越发开心,聂广陵道:“我没说假话吧。”萧楚嫣思索片刻,道:“那二哥你见过比我好看的姑娘吗?”聂广陵假装思索片刻,认真道:“没有。”萧楚嫣见他说得诚恳,开心不已,轻笑了几声。
船行到岸边,三人各自到马厩中牵上马匹,骑马赶到安秀村后,找当地村民打听到了韩家的住处。但他们找到韩家时,却见韩家空无一人。颜卿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聂广陵道:“看来韩秋月已经逃了。”颜卿道:“也有可能是被杀人灭口了。”萧楚嫣道:“那现在线索全断了,我们该怎么办?”
颜卿思忖片刻,道:“我们去一趟段家庄吧,段家庄对江湖中的事了解得更多,去问问他们该怎么做。”萧楚嫣道:“正好,我好久都没见到静儿姐姐了,我也想去找她玩儿。”聂广陵道:“你静儿姐姐才没工夫陪你玩儿呢。”萧楚嫣道:“为什么?”聂广陵正欲凑到萧楚嫣耳边说些什么,颜卿看了他一眼,道:“行了,快走吧。”聂广陵这才故作正经道:“没什么,你待会儿自己看吧。”三人到林中解下马匹,骑马到了段家庄。
段家庄的人对他们兄妹甚是熟悉,所以并未通报,直接让他们进去了。三人往庄内走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女正在阁楼上作画,萧楚嫣忙叫道:“静儿姐姐。”这少女正是段家庄的二小姐段静姝,比萧楚嫣年长几个月。段静姝顺着声音看向他们三人,慌忙把画纸揉成一团,跑下阁楼,笑道:“颜大哥,嫣儿,聂二哥。”
萧楚嫣笑道:“静儿姐姐,你在做什么?”段静姝道:“我在画画。”萧楚嫣道:“那你画的什么?”段静姝抬头偷觑了一眼颜卿,道:“我……不告诉你”,脸颊上不自觉泛起红晕,正好被萧楚嫣瞧见,萧楚嫣寻思:“原来二哥没说错诶,静儿姐姐看到大哥真的会脸红呢,原来她真的喜欢大哥”,盯着段静姝竟不自觉笑开了。
段静姝奇道:“你笑什么?”萧楚嫣道:“静儿姐姐,你脸很红诶。”段静姝听她说完,脸上的红晕更甚刚才。聂广陵心道:“这丫头究竟是不明白还是故意的?”颜卿道:“静儿,你爹娘和大哥呢?”段静姝道:“我爹娘不在庄里,大哥在饮茶居。”颜卿道:“我去找他。”段静姝忙道:“我带你们去”,随即走到萧楚嫣和颜卿中间,一边拉着萧楚嫣聊天一边陪他们往饮茶居走去。看着颜卿无奈的神色,聂广陵不禁在旁偷笑。
四人到时,只见段浪坐在木榻上的一张方形矮桌旁看书,桌上摆了一盏茶,茶香清悠四溢。颜卿笑道:“你还真悠闲啊。”段浪阖上书,把封页递到颜卿面前,道:“你以为这是什么?这可是段家庄的账簿。”四人各自在桌边坐下,萧楚嫣和段静姝坐一方,颜卿和聂广陵坐一方,段静姝为了离颜卿近一点,故意坐在萧楚嫣左边。
段浪道:“你们怎么来了?”颜卿道:“有事找你。”段浪笑道:“从来都是我找你有事,今天可真是难得,什么事?说来听听。”颜卿道:“幽云宫的武功秘籍和火灵芝丢了,师父让我们来查这件事,我们查到东西可能在一个叫韩秋月的婢女身上,但是现在她失踪了,生死未卜。”
段浪道:“去过韩秋月老家了吗?”颜卿道:“刚从那个村子里过来,韩家空无一人,如今线索全断了,你江湖经验多,这件事该怎么做?”段浪道:“不如去天机派问问。”萧楚嫣忙接话道:“天机派是什么地方?”段浪道:“天机派是江湖中专门为人提供消息的门派,号称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萧楚嫣奇道:“这个门派真有这么厉害吗?”段浪道:“这些都是江湖传闻,不过天机派在江湖中地位很高,绝不是徒有虚名。”萧楚嫣道:“那天机派如何得知其他人的事呢?”段浪道:“据说江湖中到处都是天机派的眼线,这些人负责为天机派提供消息,天机派也会给他们一些酬劳。”
萧楚嫣道:“那把天机派的眼线杀了不就断了它的消息来源吗?”段浪笑道:“天机派的眼线身份都极隐秘,哪有那么好发现?就拿段家庄来说,也许段家庄的下人里面就有天机派的眼线,但是他们平时和别的下人一样,给天机派的消息也是私下传递,根本查不出来,难不成要把段家庄的下人都杀了吗?况且如果把他们都杀了,天机派得不到段家庄的消息,很快就会发现的,新的一批下人里面也同样会有他们的眼线,如此是杀不完的。而且这些眼线手里掌握的都是零碎的消息,成不了事,只不过这些消息到了天机派掌门手里,他自然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拼凑出来。”
萧楚嫣道:“那天机派的掌门岂不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段浪笑道:“那当然,天机派在招收弟子之前都会出题考验他们的智谋,通不过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天机派弟子的,而天机派掌门要统率众人,自然要才智过人。”
萧楚嫣道:“那倘若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又不想让人知道,难道不会去杀天机派的人吗?”段浪笑道:“杀几个弟子损不了天机派分毫,有何意义?至于天机派掌门,江湖中有能耐杀他的人恐怕没有几个。”萧楚嫣道:“天机派掌门的武功这么厉害吗?”段浪道:“那当然,天机派历任掌门的武功在江湖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这位姜掌门的武功更是和当今武林盟主左云天不相上下。”
萧楚嫣奇道:“那是我爹厉害还是天机派掌门厉害?”段浪道:“这我哪里知道。”聂广陵道:“自然是师父厉害。”萧楚嫣道:“二哥怎么知道?”聂广陵道:“难道你希望天机派掌门的武功比师父强吗?”萧楚嫣道:“当然不希望了”,片刻又笑道:“说得也是,我觉得爹爹是最厉害的。”
颜卿道:“天机派掌握了那么多秘密,江湖中人岂不是恨毒了他们?”段浪道:“这也不尽然,天机派有个规矩,只卖消息,不插手天机派之外的江湖恩怨,就算他们知道是谁杀了昔日的武林盟主,倘若没人买这个消息,他们也不会泄露半句。而且天机派的掌门非死不得传位,就是怕他们让出掌门之位后把天机派的消息泄露给旁人,这样一来天机派的生意就没得做了。不过天机派掌门握有那么多消息,也不敢轻易传位,否则没了天机派的庇护,他也很难在江湖中立足。”
萧楚嫣道:“天机派掌门既然这么聪明,武功又这么高强,有什么不能立足的?”段浪笑道:“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况且双拳难敌四手,倘若几十上百个人一起围攻他,他就是再厉害也是死路一条。”萧楚嫣奇道:“那天机派如何庇护他?”段浪道:“天机派有一个规矩,倘若掌门人被阴谋陷害,门中弟子谁查出真凶,谁就继任掌门。”
聂广陵道:“这对天机派的人来说不是很容易吗?”段浪道:“那也未必。天机派的卷宗都掌握在掌门人手中,江湖各派的秘密只有掌门人知道,其余的弟子在继任掌门之前是看不到卷宗的,他们也只能得到一些零散的消息,能不能利用这些消息找出真凶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萧楚嫣道:“那查出真凶,继任了掌门又如何?”段浪道:“天机派的新任掌门会把凶手的所有秘密告诸武林,在江湖中行走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但这些人偏偏又都很看重名声,倘若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被天下英雄知道了,终归有损清誉。”
萧楚嫣道:“倘若凶手不在意呢?”段浪道:“那就得看看他在不在意那条命了,行走江湖的人,都是有仇家的,倘若仇家知道实情一起找上门,十有九个是应付不了的。况且那凶手既然是用了阴谋诡计,武功多半不是天机派掌门的对手,事情一旦败露,无需其他人,就是天机派的新任掌门他恐怕也难以对付,杀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聂广陵道:“阴谋陷害?天机派的人好生狂妄,当真以为武林中没人能光明正大地杀了他们的掌门人吗?”段浪道:“这样的人确实不多,不过无论是光明正大地杀,还是阴谋陷害,结果都是一样的。”
颜卿道:“天机派的消息应该没那么好买吧。”段浪笑道:“那当然,又不是卖大白菜。”颜卿道:“怎么买?”段浪道:“一百两黄金一个问题,或者给天机派做一件难办之事,天机派会回赠一条消息。”颜卿道:“还真是天价。”段浪道:“天机派在荆州,从这里过去需得十几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颜卿道:“现在就走。你对江湖中的事比较熟悉,我们一起去吧。”段浪点头道:“既然颜大公子开口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