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疑案(1 / 2)

兄妹三人走进藏书阁,依照萧庭的话找到锦盒的位置。萧楚嫣打开锦盒看了许久,发现盒内有几滴不太明显的烛油,忙道:“大哥二哥,你们看这几滴烛油。”颜卿和聂广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片刻,颜卿道:“看来是宫里出了窃贼。”

聂广陵道:“大哥何出此言?”颜卿道:“盒内有烛油,说明窃贼是晚上动手的,可藏书阁这么大,这角落又很偏僻,就连你我以前也从未注意到这个盒子,更不可能在夜间仅凭一支蜡烛就准确找到盒子的位置,这窃贼必然对藏书阁很熟悉,不大可能是外面的人,而宫内也只有经常出入藏书阁的人才有可能这么轻易得手。”

萧楚嫣道:“大哥,心诀的位置爹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就连我们也不知道,窃贼究竟是如何得知心诀位置的?”颜卿道:“师父每日都会练功,必定会到这儿来,若是有人留心观察,知道这一点倒也不难。”萧楚嫣道:“这么说来,窃贼无疑就是宫里人了。”

聂广陵道:“大哥言之有理,可宫里经常出入藏书阁的人除了师父师母和我们三人之外,就只有几个负责打扫藏书阁的下人。要说他们偷了火灵芝尚能理解,可偷六合心诀却不大可能,师父曾说过,要练六合心诀需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行,就是你我也练不得,更何况是那些下人,他们若想习武,随便在这里拿一本秘籍就是,何必偷一本对他们毫无用处的心诀?”

颜卿思忖半晌,突然想到十三年前楚婉盈中毒一事,道:“难道是宫里的下人与外人勾结盗走了心诀?”颜卿走出藏书阁,唤了一个下人过来,道:“你去把周韵姑娘叫来。”那下人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了。

萧楚嫣在锦盒上摸索了许久,仍未破解打开暗层的机关,奇道:“大哥二哥,你们知道这盒子的机关如何解吗?”颜卿和聂广陵思忖许久,都摇头不知。萧楚嫣道:“那就更奇怪了,这盒子内的烛油说明自从东西失窃后它并没有被清理过,但烛油只有几滴,说明窃贼得手很快。如果只是窃取火灵芝,迅速得手尚有可能,但这暗层机关设得极为精巧,要破解它必得花一番工夫,我们看了许久尚不知该如何破解,窃贼如何能在黑漆漆的环境中迅速解开,盗走心诀?”

颜卿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想:“这丫头往日里疯疯癫癫的,关键时候倒是聪明得很。”聂广陵笑道:“倘若那人早知道机关的解法,这倒不是难事。”萧楚嫣道:“既然早知道,为何之前不动手,却偏在这时候动手?”聂广陵道:“只有师父才会每日去拿那本心诀,师父若在宫里,那人偷了心诀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师父不在自然就没人能发现了,这样他才有逃走的时间啊。”

萧楚嫣道:“这么说倒是没错,可是宫里的下人大多目不识丁,就是给他们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解开这机关。”颜卿道:“嫣儿,倘若真是宫里人和江湖中人勾结,那这宫里的下人未必如你想的那么简单,况且纵使他们解不了,外面的人未必不能解。”

萧楚嫣道:“好吧,可是嫣儿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颜卿道:“什么事?”萧楚嫣道:“如果窃贼的目的是偷走心诀,那他为何还要拿走火灵芝呢,难道只是顺手牵羊这么简单吗?”颜卿和聂广陵想了许久,也不太明白。

三人正在思索这件事的个中关窍,周韵进来道:“少爷找我何事?”颜卿道:“打扫藏书阁的都有哪些人?”周韵道:“只有赵兴,杨安,李文三人。”颜卿道:“你去帮我查两件事。”周韵道:“少爷请讲。”

颜卿道:“第一,你派人去搜查这三人的住处。”周韵道:“要搜什么?”颜卿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说宫里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叫人去搜便是。”周韵不明所以,只得道:“是。”颜卿道:“第二,你去查一下最近是否有人出入幽云宫,宫里宫外的人都不要放过。”周韵道:“是。”颜卿道:“你先去查吧,我们马上就到那几个下人住的院子去。”周韵应了声“好”转身离去。

萧楚嫣道:“大哥既然说他们与外人勾结,那这心诀和火灵芝想必已经不在这里了,又何必再派人搜查?”聂广陵笑道:“大哥只是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万一有人做贼心虚呢。”颜卿道:“只怕窃贼是个处变不惊的惯犯,不过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试了,我们去他们院中看看吧。”聂广陵和萧楚嫣都道:“好”,三人便一起往下人住的院子走去。

杨安是个老实人,在这之前从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这十几日一直忐忑不安,只求在夫人回来之前两位少爷不要发现火灵芝的事,现下他不知道萧夫人已经回来了,见被搜的都是在藏书阁当差的人,又听周韵说宫里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已经做贼心虚起来,但想着火灵芝并不在自己身上,心里稍安。

其他两人无缘无故被搜,都非常困惑,但心知颜卿性格仁厚,而聂广陵虽心狠一些,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因而虽有些紧张,却不至于害怕。颜卿,聂广陵和萧楚嫣到院中时,杨安等人还站在院中等人搜查。

杨安看到萧楚嫣,欣喜不已,心道:“看来夫人已经回来了,即便她知道我拿了火灵芝,也定会救我一命”,长舒了一口气。颜卿看着三人,凛冽道:“藏书阁里丢了一样东西,师父非常生气,你们谁拿的赶紧交出来,否则等我们查出来,谁也救不了你们。”

颜卿话音刚落,赵兴就急忙撇清道:“小人没拿过藏书阁里的任何东西”,李文也忙道:“小人也没有。”杨安听颜卿说完,刚放下的心又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主上竟然会这么在意那株火灵芝,如果他生气了,那岂不是连夫人也救不了我吗?”

杨安越想越害怕,脑子里一团乱麻,虽然强装镇定,却早已汗流浃背,想到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日,双腿不自觉发抖,愣了片刻,才心虚道:“小人也没拿。”颜卿一直盯着三人,他们的反应都一一落在他的眼里,这时又听杨安声音有些颤抖,对杨安起了疑心,厉声道:“杨安。”

杨安听这一声喝叫,登时双腿一软,被吓得跪伏在地,这时大家才发现杨安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聂广陵笑道:“怎么天气很热吗?”萧楚嫣道:“我觉得凉快得很呢。”聂广陵道:“我问的是杨安,又不是你。”萧楚嫣道:“我是说给大哥听的。”

颜卿并不搭理二人,只对院里的人说道:“杨安留下,你们都出去。”众人纷纷退下,颜卿盯着杨安道:“你老实交代,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杨安无计可施,只得抵赖道:“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聂广陵道:“杨安,当着我们的面撒谎,我现在就杀了你。”

杨安知道聂广陵说到就能做到,怕道:“小人……小人”,正自犹豫招或不招,周韵突然进来对颜卿道:“少爷,这个月宫里人的出入情况都已经查清了,宫里的人都没有外出,也没有宫外的人出入,只是浣衣坊的人说,有一个叫韩秋月的婢女十几天前突然消失了,至今未归。”

三人听完,断定韩秋月的失踪与藏书阁失窃一事有关。杨安原就惊魂未定,此刻听到“韩秋月”三个字,更加担心害怕,原本低垂着头的他竟蓦然抬头看向周韵。颜卿见他的反应,已经断定此事与他有关,对周韵道:“你先下去吧”,周韵答了声“是”便自退了。

颜卿质问杨安道:“藏书阁的事可是你做的?”杨安知道他已经没有狡辩的余地,现在只希望不要连累韩秋月,畏畏缩缩地答道:“是小人做的。”颜卿道:“你为何这么做?”

杨安道:“秋月爹爹病重,无药可医,秋月在宫里时对小人多有照顾,小人不忍见她难过,才擅自做主偷了火灵芝,希望能救伯父一命”,说到这里,杨安突然激动起来,猛磕了几个头,道:“小人知罪,但此事全是小人自己的主意,秋月全不知情,小人愿以死谢罪,还请少爷小姐饶了秋月。”

萧楚嫣毕竟是女孩子,心肠软,听杨安这么一说,有些动容,不愿深究火灵芝的事,便道:“你把当日的情况仔细说明白,不得有一丝隐瞒,否则你知道后果。”杨安于是把情况全都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包括他为何知道有火灵芝,如何得知韩秋月爹爹病重,何时动手的,如何偷了火灵芝,等等。

三人听他自始至终没有提过心诀,心下疑惑,聂广陵道:“那日你可曾见过什么人吗?”杨安道:“没有。”聂广陵又道:“那你偷火灵芝的事可有别人知道?”杨安道:“这种事小人哪敢告诉别人,除了秋月和我,再无旁人知道。”聂广陵又道:“那你偷火灵芝的时候可曾见过别的东西?”杨安道:“当日小人拿了火灵芝就急急忙忙离开了,并没有见过别的东西。”三人听完愈发困惑。

聂广陵道:“大哥,此事有些蹊跷。”颜卿盯着杨安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吗?”杨安忙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萧楚嫣心想:“杨安这么轻易就露出马脚了,不像大哥说的那种惯犯,现下说得这般恳切,应该是真的”,便道:“大哥,我觉得杨安不像在撒谎,他偷火灵芝也是情有可原,不如暂且饶了他吧。”

杨安听她求情,心里万分感激。颜卿心想:“这丫头也太容易相信人了”,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道:“先把他关起来,日后再说。”杨安忙道:“多谢少爷,小姐。”

颜卿让人把杨安收押后,又与聂广陵和萧楚嫣一起去了秋水阁。聂广陵道:“大哥,如果杨安说的是真的,那偷心诀的就另有其人。”颜卿道:“如果是这样,心诀和火灵芝应该不是同时失窃的。”萧楚嫣道:“可是我总觉得这两件事应当有关联,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爹娘以往也会外出,为何都没出事?”

聂广陵道:“嫣儿说得有理,这么说来就只有三种可能。第一是杨安在说谎,不过他并未离开过幽云宫,所以心诀如果不在宫里,就被韩秋月一起带了出去。第二是韩秋月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利用杨安偷走火灵芝,自己借机偷走了心诀。第三是宫里其他人知道杨安偷火灵芝的事,趁机偷走心诀,如此便能嫁祸杨安,掩人耳目。”

颜卿道:“这个月除了韩秋月之外,宫里没有任何人出入,如果是第三种,那么心诀也还在宫里。”聂广陵道:“大哥要派人搜宫吗?”颜卿道:“嗯,不管怎么样,都要搜一下,这样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第三种情况。”

聂广陵道:“好”,遂走到阁楼边指着一个下人道:“喂,你上来。”那下人忙走上阁楼,道:“少爷小姐有何吩咐?”聂广陵道:“你去把周韵叫过来。”那人道:“是”,又慌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