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栈(1 / 2)

姜宜笑策马行到一处院落旁,翻身下马。绒绒蹭了蹭她,神态亲昵。姜宜笑轻抚它的鬃毛,小声道:“绒绒乖,你自己回去,莫让姐姐看见了。”那马倒也通人性,轻嘶一声,转身去了。姜宜笑走到墙边,侧耳屏息听了片刻,左足一点,凌身而起,右手在墙沿上一撑,向院内落去。

只是她足尖尚未触地,已听见院内一声轻笑,一人道:“绒绒我没看见,你倒是被我抓了个现行。”

姜宜笑一惊,脱口叫道:“姐姐!”院中少女和她肖似三分,只是年龄长她三两岁,稚气渐脱,相较姜宜笑的玉雪可爱,倒是多出几分沉稳,正是姜家长女姜一竹。

姜宜笑被捉个正着,自个理亏,摘了面具,低着头去瞟姐姐,不敢说话。姜一竹斜倚着秋千架,道:“你还晓得回来?每次来寻你都不在,你不如和杨叔说一声,给你在墙外放张床住下,省得你翻进翻出!”姜宜笑见姐姐带了几分薄怒,不由得更是心虚,扑过去拉着姜一竹的衣袖撒娇道:“姐姐姐姐,莫气莫气。”她牵着姜一竹走进房里,顺手放下面具,给她倒了杯茶,又把她摁在凳子上,唧唧喳喳自顾自说,将遇见何卓深的事讲得绘声绘色,又少不得自夸几句。姜一竹听罢,神色稍松,赞许道:“你处理得倒也妥当。只是下次莫要一个人偷溜出去,多少与我说一声。”却听姜宜笑小声顶嘴:“你不也总是偷跑出去,只是没被爹娘和杨叔发现而已。”

姜一竹气得去揪她发髻,姜宜笑早有准备,笑嘻嘻地闪身躲开,又凑上来问:“诶,但何叔为什么就不愿留在教内了?是不是为了他妻子?”何庆辞去教中事务离开时,她尚未出世,只是听说过这位曾经的堂主,加之机缘巧合见过几面,真的要细说当年的事情,她却是一概不知了。

姜一竹被她这般正经一问,面色有些古怪,偏过头去想了想,也说不清楚:“何叔?他之前是千清堂堂主,爹和教主都与他关系很好……至于为什么要走,似乎倒也不是为了他妻子,好像是有了何公子之后才辞了堂主职位。那时教里大约是出了什么事情吧,离开的似乎也不止他一人,但具体的事情,也没人和我提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何叔确实待他妻子很好的。应该也是为了远离是非吧。”

姜宜笑见她也不知道,闷闷地应了一声,心下仍在自己琢磨。她到底是小孩心性,只是想了片刻,心思便转到旁的事情上,又喳喳问道:“姐姐,你来寻我有事吗?过几日教中大会,是不是我也可以一起去?”离空教每逢大会,她父亲姜展余因着是左护法的缘故,总是要去的。教中各路人都要前去,光是去听听那些人的离奇故事就吸引她得紧。她一直想去凑这个热闹,只是她年龄太小,这么多年也只去过一次。眼见大会将近,她少不了每日软磨硬泡,就想随着前去。

姜一竹看她眼神期待,一副装出的乖乖巧巧的样子,不由翻个白眼:“爹爹今天松了口,同意你跟着去。但你要乖乖的,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他就让杨叔带着你回来,可不管你哭不哭。”

姜宜笑一听她这么说,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应声。姜一竹只比她大三岁,当年比她更加爱玩闹,如何不知道她必定把这番警告左耳进右耳出,这会儿心里想的全是出了门的景象。见姜宜笑此时满心欢喜,她也懒得做这个恶人对她耳提面命,笑着摇摇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到了晚饭时分,姜展余又和姐妹俩提了这事,他虽然娇宠女儿,但也是第一次将两人带出远门。他夫人舒云免不了一通念叨,从人情世故念到如何防身,恨不得把所有事情刻在她二人脑门上,互相看一眼就能看见。姜宜笑只想着能出去玩耍,舒云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拼命点头。

姜一竹见她如此,在桌下踢了她一脚,让她好好听着。姜宜笑全不在意,趁着舒云没盯着自己,冲着姜一竹一顿挤眉弄眼,笑得眉眼弯弯,姜一竹拿她无可奈何,只把白眼几乎翻上了天。

姜展余自然看见她们这番小动作,也不说破,伸出手在她俩头上各揉一把,哄舒云道:“两个丫头都大了,又有我们看着,你别担心。”他虽是第一年带女儿同去,但他自己每次来往,知道深浅,一路快去快回也不过半月时间,沿途若是需要,皆有教众接应,更是稳妥。

舒云斜睨他一眼:“你这就嫌我啰嗦?你心粗得能当棒槌使,我叮嘱两句还不行?”姜展余哭笑不得,连道:“说得说得,阿云说得自然是有道理。”他和舒云多年夫妻,万事迁就着夫人的意思,两人即使有了两个女儿,相处起来仍是当初少年爱侣的模样。

舒云见他不敢反对,瞪了他一眼,又絮絮叨叨念了下去。直到姜宜笑第四次背过身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过来眼泪汪汪,才被舒云恨铁不成钢地拎回去歇下了。

出门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姜展余夫妻念着女儿家喜欢新鲜事物,有意放慢了脚程,带着姐妹二人一路看景闲逛,到了京城附近,倒比往年多花了两日时间。

这日正午进了客栈,姜展余要了个二楼的临窗桌子,怕女儿吃不惯京中口味,点了几个清淡小菜。姜宜笑叽叽咕咕和姐姐商量着要如何玩耍,却听见窗外一阵马蹄声响,停在客栈门口,五六人大踏步走进来。姜一竹歪头听了听,皱眉道:“有两人听着轻功不错,剩下的几个怕也是练家子。”

姜宜笑闻言,也听了听,奇道:“可这功夫,似乎也平庸得很呀?若是教中的人,莫说堂主,便是堂下有名号的,也不该这般差才是。”她们年龄虽小,武功有限,但家学渊博,父母又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平日所见自然和一般江湖子弟不同,以至于见了这些人,武功孰高孰低,高下立判。

舒云神色淡淡:“大约是冲我们来的。”她给姜展余添了杯茶,连看都不看楼下一眼。

姐妹二人却不如母亲淡漠,多少有些好奇,一齐向楼下瞧去。只见几个大汉行色匆匆走进客栈,腰间佩着长刀,随意坐了一张靠门的桌子。掌柜见他们神色凶悍,战战兢兢地亲自上前招呼。为首的大汉极不耐烦,甩出一小块碎银,让他随意上些拿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