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叶父连连追问,心底的焦虑冲上心头,身形摇摇摆摆的靠在一旁。
今天他遭遇太多冲击了。先是岳母出事,然后又是儿子...
“怎么了?”
叶母抬起头来,有些急迫的问道:“怎么回事?”
“叶韵出事了。”
叶父看了看已经挂断的手机,嗫嚅道:“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去看看!”
这个大男人,终究还是转过了身,开始狂奔起来。叶母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双臂无力的垂下。
然后,缓缓瘫坐在了一旁。
那一晚,外祖母静静的走了。
没有生离死别,只是象征着绝望的大门打开,然后已经冰凉的身体就被推了出来。
外祖父一向坚强,嘴唇蠕动了一下,眼底更加沉黯。
他们相伴一生,度过了青春年华的时代,又经历春夏秋冬,最终白头偕老,此生,夫复何求。
人,也是该满足的了。
他也老了,时日无多。不多时,就可以去找她了。
眼眶有些湿意,扭头却见到了自己已经泣不成声的女儿。他凑过去,见女儿连忙抹了眼泪,强颜欢笑着,父女两人相互温声安慰。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她骑在他的肩头,背后是欢笑着的母亲。
落花已逝,尘埃不落。点点滴滴,如星光璀璨。
一轮明月,分外显眼。
叶韵的思绪很沉。
他想起了自己穿过贫民区的街道,看着墙上的涂鸦画作,明明是明艳欢快的颜色,却如此的灰暗,就像是这片城镇。在那里,从某扇窗户中,有莺莺袅袅的歌声传出。
想起自己遇上的街头艺术家,一人一琴,走遍天涯。过得贫困潦倒,只能日日见到行色匆匆的路人,没有几人为他驻足停顿,更没有人为他的演奏而哭,而笑,亦或是拍手叫好。
但他是开心的。虽然没有人停顿,并不证明他们没有听到。久久萦绕在脑海中的,是他的琴声,伴随着一干白领上班,伴随着一干学生上课。
乐团的人喜欢着乐器的触感,为自己能够演奏而感到高兴。虽然不能不能日日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但试着控制节奏完美的融入集体,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他未曾尝试的经历...
机器滴滴作响,病房里安静的可怕。
叶韵睁眼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浓浓的黑色如墨,似是象征绝望的深渊。叶韵试着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身体虚弱的可怕。
叶韵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带着分劫后余生的庆幸。随着时间的流逝,血液渐渐涌上头部,眼前也依稀可以看见些微光亮,像是一道道象征着希望的曙光。
扭头望去,从国外赶回的小妹本来两眼发红,此刻见他醒来却是面露惊喜。叶韵强迫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自己勉强朝她笑笑,却是苦涩难耐。
小妹迅速掏出电话:“爸,二哥醒了。对。”
“爸他们很快就来了。你这次是怎么回事?”
小妹挂了电话,忍不住出声询问。
叶韵还有些昏昏欲睡,盯着天花板发呆:“意外。”
叶父很快便来了,然后是叶母。大哥从始至终一直站在病房外面,跟人打着电话,脸色凝重。
父母询问了自己关于车祸的事情,一问一答间叶韵的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家人自觉的退让了出去,留给他休息的空间。
第二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得知了自己情况的叶韵出神的坐了许久,然后只是安静的再次躺下。外祖母的葬礼他没能参加,也没能送那个老人最后一程。
养了半年的伤好了个大概,叶韵悄悄的从病房走了出来。左手有些颤抖的抬起,颤抖着放在门把上,试着握了握。
不受控制。
叶韵看了自己的左手很久很久,久到有护士巡逻,看到了他出神发呆。
“您怎么了?”
对方疑惑的出声。叶韵只是摇了摇头,将手插在兜里,快步离开了医院。
外面雪花飞舞,白绒落在枝头,沉甸甸的压弯了树枝。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足迹,在冰天雪地中破开一条道路。
叶韵走的漫无目的,走过大街小巷,看着暮色将一切笼罩,一家家商店亮起了灯光。
叶韵坐在了一家咖啡店里,要了一份美式咖啡。没有放任何糖或牛奶,只是闻者淡淡的香气,安抚自己那颗已经麻木许久的心。
外祖母走后,他的心回来了。
那个说他没有心的人走后,他的心就回来了。从长久的禁锢中逃离了出来,带着锋锐的翅膀,令人感到悲痛欲绝。
他会痛了。他会在半夜泪流满面,怔怔的伸出右手来一摸,发现手上沾满了湿润的液体。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湿润的寒气。她身穿一件风衣将自己罩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叶韵扫了他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修长高挑的身材,漆黑颜色的衣服更是衬托的她皮肤白皙。冷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带着平易近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