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要彻查景秀宫?”王寄柔问。
皇帝说:“朕这皇位还没坐热,已经处理了一批朝臣,再处理太后,未免太过心急。此事对外就说是顾碧心和那冰窖的看守互谋串通吧。顾碧心已死,焚尸扬灰;让刑部全力追查守窖人,不要再把别人牵扯进来。”
王寄柔觉得皇帝很奇怪,在江月楼上查处尚书等人是何等雷厉风行、不留情面,反而太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特务活动,他倒畏手畏脚,不敢作为。
皇帝笑了,好似他能听得到王寄柔的心声一般:“你觉得朕优柔寡断?是啊,太子死了,支持太子的文臣武将都被朕一一剪除,为什么不再趁热打铁,让太后亲眼看到大厦倾颓,万劫不复?可朕不能这么做啊,寄柔,你可能不明白,朕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就不得不万分谨慎,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
王寄柔心底一震,不仅是因为皇帝用词露骨,且皇帝提起太子去世用了“死”而不是“薨”,他似对太子有深仇大恨。
皇帝扔下手中书卷,走到王寄柔的面前,用一只手轻轻托起王寄柔的脸。他的掌心冰冷,像冰窖中砌墙的黑砖。
“现在,寄柔,你实话告诉朕,你和顾长沉是怎么回事?”
*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王寄柔坐在椅子上,对倚着床头半坐,身体尚还虚弱的杨临风说。
杨临风伤口的毒素据说由于打斗、奔走等一系列运动已经扩散全身,需要养一段时间,只能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因此需要休半月左右的病假。王寄柔有时候觑得闲工夫,便会过来看他。王寄柔说十句,杨临风最多能应一句,正是王寄柔最好的废话回收桶。
“同僚若无他事,还是请回吧。”天色不早,杨临风开口赶客。
王寄柔站起身,离开了杨临风的房间。
此时已近深夜,皇帝早已在寝殿甘露殿睡下,殿外有侍卫把守,也不缺自己一个御前侍卫。她可以慢悠悠地晃回去。于是王寄柔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便转去御花园的荷花池旁了。她在一棵大柳树旁的石椅上坐下来,呆呆地看着夜色中的潭水,荷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着。
杨临风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忠诚程序的机器人。但即使这样,王寄柔也无法对他说出那天晚上紫檀殿中,皇帝对她所说的话。
皇帝问她和顾长沉是怎么回事,王寄柔正气凛然地说:“我和他曾是同僚,但他既为叛臣,我们便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一片沉默,连系统君都沉默了。
过了可能有三分钟,系统君弱弱地说:“亲,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帝对您的好感下降了10个点。”
皇帝异色的双眸凝视着王寄柔,王寄柔总觉得他那样的眼神如此熟悉。最后,皇帝说:“爱卿当真如此认为?”
王寄柔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事儿真不怪她。
皇帝动不动就跟她提顾长沉,高兴了提,不高兴了也提。要不是看皇帝对付顾长沉旧党的手段,她还以为皇帝爱上顾长沉了呢。
可是她回答的关于顾长沉的想法都是她的真实想法啊。有毒的反派BOSS,欺骗穿书前的王寄柔,造反起来哧溜一声跑得比HK记者都快,即使听闻王寄柔悬梁自尽都无动于衷。王寄柔当然不会对他存有温情。
穿书之后,她是没有见过顾长沉。不过这不妨碍她恨顾长沉。如果顾长沉站在她面前像皇甫琦那样说些逼话,就不是一个过肩摔能解决的问题了。
为什么每次听到她的真实心声,皇帝对她的好感都会往下掉呢?她要是说她跟顾长沉好得不得了,皇帝难不成还会涨好感?
再说——
王寄柔锤了一下脑袋。去他奶奶的!凭什么她要在乎皇帝的好感度!皇帝算老几?
好吧,至少是这个架空朝代的老大……
王寄柔正垂头丧气思索人生,忽然听到柳树后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调笑声。
“哎呀,王爷,这个地方……怕是不好吧,我怕被人发现,这深宫里也不是我来的地方……”女声娇滴滴的,王寄柔一听,可不就是自己那位堂姐王寄芸的声音。
“有本王在,小娘子不必害怕。已经到荷花池了,这里晚上是极少有人来的,你看这池子它又大又圆……”这是端王皇甫琦的声音。
两人开始你来我往地调情,且越来越有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的趋势。搞什么鬼?他们怎么混到后宫御花园的?这门禁管理也太松散了吧?
王寄柔站起身,准备悄悄地溜走。刚一转身,与两个黑魆魆的影子碰个正着,堂姐吓得“啊”一声叫出来,又怕引来侍卫,急忙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