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付尘风站在肆清门前看了许久,神情落寞的下了山。
婚礼办得仓促,但人多力量大,大家还是把外公家与玄参家布置得妥妥帖帖,礼服是曾经他父亲穿过的,付尘风不愿穿自己父亲的婚服迎娶,无奈之下宁阳献出了自己的婚服。
好在他俩个头差不多。
由于两家挨得并不远,迎亲与送亲的队伍都是一批人,婚礼简单而有序。
御岸一直跟在一身红衣的付尘风身后,不用看,他知道付尘风全程面无表情,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纵使如此,高大俊朗的付尘风还是成了全场的焦点。
红衣墨发,让他愈发丰神俊逸宛如神仙下凡。
看到他英姿勃发,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啧啧羡慕玄参架了个好相公。
那些话语像刀一样扎在御岸与玄参身上。
羽丹族的婚服也极具特色,新娘并没有红盖头,头上插满了红色的羽毛,今日她化了漂亮的妆容,听着那些话,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身后守护着她,她心里酸涩又感动,全程红着眼硬逼着自己不掉下眼泪。
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之声响彻云霄,肆清坐在秋千上看着下方热闹的村庄。
黑压压的一群人里不时冒出一点红,像心头的朱砂痣。
冬砚今日起身不知发生了何事,肆清从起床到现在滴水未进,冬砚抬了饭菜过来也不见她有动筷的念头。
她一直坐在秋千上看着热闹的村庄。
眼里无波无澜。
冬砚也不吃不喝,坐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她看向前方,他的目光就看向她。
凛烟笑吟吟的回来,见肆清一副有些神游的状态,笑道:“小肆清,动了凡心想要成亲了?只可惜,付尘风的将军夫人,成了别人,你现在心里作何感受?”
肆清淡然回首,没去打理凛烟,她问:“我还要在此多久?”
想到自己后面的计划大病初愈的肆清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她不喜欢看到他屠村的模样,若是她看到,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来,故而他是来给她放行的。
“你明日便可随付尘风下山了,哦,离去之前记得把钱彪的骨灰给我,谁知道咱们何时再见。”
肆清回屋拿了装有骨灰的精细小盒子递给凛烟:“小心些。”她叮嘱。
凛烟笑了笑,突然很想伸手摸摸略显落寞的肆清,碍于可能会被断手,他笑道:“小肆清若是需要怀抱,便来我这儿吧,我可比付尘风那种呆头鹅会疼人呢。”
“滚。”肆清冷冷下逐客令。
凛烟瘪了瘪嘴,委屈道:“你好狠心。”
肆清看着装模作样的凛烟,道:“付尘风不傻,你若想活命,也早些离去吧,放人离去之事,他兴许已经察觉与你有关了。”
就算他们离开,按照冬砚得说法,这羽丹族与楚连川那边的绝世高手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时凛烟一人在此,又如何应对高手如林的那群人?
凛烟欣慰道:“小肆清,你也会担心我了,好感动,嘤嘤嘤,我好想跟你走,可我不能。”
肆清懒得管他,冷声道:“行了,没事就走吧。”
她知道凛烟不是个闲得住的人,每天不知道去哪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凛烟依依不舍的离去,冬砚在一旁阴沉着脸问道:“付尘风与他人成亲了?”
无论如何,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他心里竟对付尘风生出了不耻的厌恶之心。
他憎恶付尘风的始乱终弃,并在心底默默发誓永不背叛肆清。
冬砚看向肆清的眼里有不自知的怜悯,肆清很讨厌这样的眼神,她冷声道:“我看起来像被抛弃了一样很是可怜?”
意识到自己神色不对劲,冬砚立马正色回应:“对不起,我只是气愤付尘风心肠腌臜,替你庆幸日后不必受此人的骚扰。”
“嗯。”肆清依旧淡淡的,方才那瞬间的怒意似已烟消云散。
冬砚看不懂肆清现在是何心绪,他转身进入厨房把饭菜热好,端出来,劝慰道:“吃点饭吧,午睡后再教我练练武,好么。”
肆清终究是吃了饭,毕竟饿着自己是她不会做的事。
无论发生何事,她必须先保证口腹之欲得以满足,活着,一切存在才有意义。
而付尘风,在族长庄重的主持下与玄参交换了羽毛,本就是走过场,一切从简,没多久新郎便携着新娘一起给长辈敬酒,敬酒完了新娘就送进了新房里。
那是玄参家腾出来的一间屋子。
玄参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只知道族长昨夜来他家说要送玄参进宫做炼丹师,而玄参明日要嫁给付尘风,付尘风会护着玄参的,让玄参父母不必担忧。
玄参父母为人心软慈善,玄参自己也打定了主意,他们便不再多劝,唯独看到付尘风身边的御岸,玄参父母觉得太对不住他。
毕竟他们心里认准的女婿,是御岸。
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哪里知道什么将军下属,不太清楚外界严格的身份尊卑之分,只是见御岸机灵可靠,惹人喜爱,他们都很喜欢,有意成全他与女儿。
谁知,被付尘风横刀夺爱。
付尘风再如何英俊非凡,玄参父母认定的女婿就只有御岸,故而玄参父母还偷偷拉着御岸来角落道歉宽慰。
御岸心里感动,只说自己福薄,不能迎娶玄参等等苦不堪言的话语。
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入了洞房后付尘风坐在桌边,玄参坐在床上。
两人一言不发。
玄参手里握着一只用羽毛制作成的精致小鸟儿,那是御岸冒着生命危险爬上顶端为她争取来的荣耀。
玄参默默哭了会儿,就继续坐着抚摸小鸟。
付尘风则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最近事情太多,他显得有些疲倦。
终于等到宾客散尽,入了夜,玄参亲朋晦涩暧昧的来屋里看了看他们,叮嘱道既已成亲,便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等等。
付尘风礼貌应对,玄参坐在床上一直闷闷不乐的提不起精神。
等到确定不会有人再来,两人又恢复一片寂静。
付尘风在窗户边坐着,捏起一片叶子,吹了声清脆的鸟鸣。
不多时,一个把自己裹得严实的黑衣人从窗户钻了进来。
那人把帽子掀开,露出御岸清爽的面容。
付尘风拍了拍御岸的肩,道:“卯时我来换你回去,明日便启程回去,届时你们便自由了。”
御岸点点头,感恩道:“谢主子。”
想到他从山上下来时,肆清在教冬砚剑法,而她自己练着练着,下手愈发的失了分寸,此时不知如何了。
“肆姑娘她情绪有些起伏,你快些去瞧瞧吧。”
付尘风又喜又忧,当下便拉着御岸到玄参看不到的床后脱掉新郎喜服,换上夜行衣。
他灵巧的翻出窗户,快速穿梭在黑夜里。
肆清本打算与冬砚过过招,可逐渐发现自己所学愈发不适合冬砚,她停了下来。
坐在一旁坐了半个时辰。
斟酌许久,她无奈对冬砚道她的武功路数不适合冬砚。
若非楚连川指导过冬砚,肆清自己倒没发现还有许多更适合冬砚的武功路数。
练功这种事,一旦选择了不适合自己的,只会害人害己。
想来多日未练剑,肆清便在旁练习起来,剑花翩跹起舞,带着她身上独有的肃杀之意。
冬砚学不会肆清的功夫,可他极喜欢看肆清练剑,动作干净利落,姿势标准,时而狠厉决绝时而轻柔灵巧。
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比看歌舞有意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