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岸讶异道:“你不怕他去而复返再来寻仇?”
肆清满不在乎道:“事情原委我已说明,他若是执意认为我与他有仇,那大可来找我,只是下次,我便不再这般好说话了,这次念在不知者无罪,我才不做计较。”
面对肆清的不在意,文瑾只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被打了两大耳光,嘲讽他的愚昧无知片面可笑。
他颇为羞愧的低下头,咬牙执拗道:“我会查明真相,若是我当真错怪了你,我这条命,你拿走便是。”
肆清轻轻摆手,道:“你走吧。”
御岸将文瑾带了出去,付尘风见她还是有些虚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再休息几日便可恢复了。”
肆清看着他,疑惑道:“他怎会落在你们手里?”
事发突然,付尘风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抓到了文瑾?
付尘风坐在她床边,与她平视:“调用了城里的军队,把采春阁围了。”
他原是不想惊动别人的,奈何事不由人,若是让文瑾跑了,那肆清真的就没救了。
肆清还清楚的记得付尘风毫不遮掩的担忧与愤怒,但她相信他,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会乱了分寸。
肆清轻轻握住他放在额头的手,拇指指腹摩擦着他手上的厚茧,那是常年舞刀弄枪磨炼出来的印记,是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的见证。
他的手不似冬砚的那般白嫩细腻,是真正在战场厮杀过的男子汉的双手,这双手,救了无数人,包括她。
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温暖厚实,轻轻摩擦他手背上的淤青指印,肆清抬头看着付尘风星辰般的明眸,抱愧道:“谢谢你。”
谢谢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断绝所有顾虑,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
心头微动,付尘风握着肆清的手,将她眉眼微弯的模样刻在心底,他温声道:“你信我,便够了。”
屋内浅浅的安眠香萦绕于两人之间,肆清伸出右手抚上付尘风形状如剑的眉头,道:“让你操心了。”
肆清指间微凉,宛如一片羽毛划过他眉宇之间,带给他内心安宁。
将她的双手都握在手里,付尘风温声笑道:“约摸是初见时,便注定了要为你所用吧,当年你放过了我,我这个人呢,又很是知恩图报的。”
肆清愧疚道:“你不埋怨我同他们一起灭你全家?”
付尘风微微摇头,诚然回她:“你们不过是执行任务,若是说埋怨,那也应当把罪责都归咎到买凶的那个人身上去,怪罪你们,只不过是把仇恨转移了而已。”
付尘风倒是想得清晰,纵使如此,肆清心里多少还是很自责,她有些欲言又止道:“其实当年……为了保证任务顺利,我特意跟踪过你一段时间,有一次你与他人在一起玩耍,别人抢了你的东西,你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方的送给了他们,那时候的你,从小便很正直善良,我……我对你下不了手。”
她人生的最后一份善良,便是给予了他。
那时候她每天都在人性泯灭的边缘挣扎着,一次次的训练撕磨着她的情感,她知道善良只会让她死得更早,可她见到了他,仍然抵挡不住内心对于光明的渴望。
最后所有的希望都幻化成了一个点,那个点被她放在了他身上,他就像她藏起来的太阳,藏着她仅存的那些温柔纯善。
当年她放过了他,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留了条生路?
付尘风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般缘由,他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当年你对我一见钟情,这才手下留情了。”
毕竟她当时可是不要命的亲了他。
肆清原本苍白无多少血色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浅薄的红晕,她轻咳一声,倒也不如何遮掩,坦率道:“倒还真有几分原因是垂涎美色,那时候身边的都是摘星楼里从绝望中挣扎出来的人,都像个死人一般死气沉沉的,而你,就像太阳一般耀眼温暖,我自然是喜欢的。”
付尘风嘴角弯起,点漆的眼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肆清这副略微娇羞但又从容认真的模样,当真是喜欢得紧。
将肆清脸颊旁的一缕头发别至微红的耳后,心里装的全都是她那番让他动容的话,他从未想过,他在她的心里,竟扮演着太阳的角色。
她是个杀手,而他是她无尽黑夜里唯一的太阳,如此殊荣,叫他如何不动容。
肆清别过眼,不敢看付尘风溢出的温柔笑意,付尘风柔声道:“于我而言,你亦如光。”
是心头的朱砂泪,是夜幕的明月光。
支撑着他走过千山万水,是他在一次次的战场厮杀中,感到绝望时的希翼。
他多想,多想再见见当年那个人。
他想告诉她,倘若不是她的放手,他不会有今日。
气氛逐渐升温之时冬砚抬了些清淡的食物进来,付尘风与肆清不约而同的迅速收回了手,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冬砚只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多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又不好追问什么,只得道:“起来吃些东西吧,饿了几天了。”
“好。”
付尘风伸手欲扶肆清,冬砚眼疾手快放下东西,走过来搀扶着肆清,客气笑道:“已经劳烦将军多日了,以后肆姑娘还是我来照顾的好,就不劳烦您了。”
这几日,付尘风虽未曾时时刻刻守着肆清,但他对肆清超乎常人的关心,让冬砚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