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卿凝吩咐了欣然去请嬷嬷来讲书,自己便去常卿澜屋里唤她一同听学。
常卿凝见屋子里四下无人,径自往内室去寻,却瞧见常卿澜卧在榻上,用帕子盖着脸。
常卿凝见清然正要与她见礼,便悄悄拦住示意她噤声,却抬手敲了敲常卿澜的额头,惊得常卿澜“嗳哟”一声坐了起来。
常卿凝气道:“这是什么时候,方才用过早饭又回来睡,却是什么道理?”又向着清然道:“你也不劝着些你们姑娘,只是一味地纵着她。”
常卿澜忙拉着常卿凝的手:“好姐姐,不关她的事,我想着等姐姐一起听嬷嬷教导,便寻空儿眠一眠。”说着便娇俏一笑。
常卿凝伸手点了点她的头,嗔道:“我才不信,只怕是借着等我的名头偷懒罢了,便是当真等着我,好端端的姑娘家也没有白日里便睡下的理。老祖宗说,请了从前宫中的女官来提点咱们,只在这几日便到。待我回了老祖宗,叫你跟着我同去,定要收一收你的性子才好。”
常卿澜心里打怵,便拉着常卿凝撒娇:“可使不得,嬷嬷是来提点姐姐们进宫的,叫我去做什么呢?”
常卿凝叹道:“你这丫头,只是一味的惫懒,你很该学学你二姐姐的勤勉。虽说此番你年纪小些不必入宫,可多学些礼仪规矩总是好的,定然有你用得上的时候。”
常卿澜情知躲不过,只得应下,二人又说了几句便一同去厅上听嬷嬷讲《女论语》了。
两日后,便有女官陈氏到了府上的消息,待陈姑姑安顿下来,太夫人便遣人来请常卿凝姐妹三人至荣寿堂,以师礼见过姑姑。陈姑姑亦不敢倨傲,一一回礼。
太夫人道:“老尚宫见笑了,我家这几个女孩儿也不甚有规矩,可巧太子妃吕娘娘要为郡主选伴读,我一来怕她们唐突了宫中贵人主子们,二来忧心她们连累了先太子妃的名声,所以万不得已,竟要劳老尚宫受累,指点她们几个了。”
陈姑姑神色一凛,恭谨道:“太夫人过谦了,敬懿太子妃系出高闳,柔嘉诚孝。府上的姑娘定然多嘉言懿行。下官不过在宫中侍奉的日子久些,这才敢来府上卖弄一二。下官所能不过倾囊相授,还望太夫人与几位姑娘多多担待。”
常太夫人笑道:“老尚宫肯倾囊相授,便是她们姊妹几个的造化了。”三位姑娘亦再三谢过姑姑。
自此,三人便每日听陈姑姑讲解宫中规矩,将坐立行走、行礼问安、言谈进食等规矩一一练得娴熟。
闲暇之时,陈姑姑也时常与几位姑娘闲话。原来陈氏是扬州人士,早年间因战乱颠沛流离,只得入宫为宫女以求容身之所,后来受内臣教习,读书识字做了女秀才,又得马皇后赏识,擢升宫正掌管戒令责罚,赐婚于侍卫。
陈氏自马皇后崩逝后便告老还乡,如今儿子谋了个城门侍卫的差事,陈氏在宫中也攒下不少积蓄,一家人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这日,姐妹三人学习规矩已毕,便坐在一处歇息。常卿澜吃着果子随口问道:“二姐姐,你今日怎么腰上系着块木牌子?”
常卿沅抬眼瞧了瞧她,神情便有些不豫:“这怎么是木牌子?这是上用的迦南香翠佩。你不识得也不该问出来,说出去岂不白白地惹人笑话?虽说陈姑姑是因着我和大姐姐才能来府上教导咱们,可你到底跟着学了这许多日子,怎么没半点长进?又或者你肯多问问大姐姐也是好的。”
复又向常卿凝笑道:“大姐姐出身正嫡,见多识广,定然是认得迦南木的。”常卿澜听了只得悻悻地不言语。
常卿凝听得常卿沅这般说话,便有些不喜,环顾四下又见下人们都在身边伺候着,恐怕往后更生了轻慢常卿澜的心思,便淡然道:“二妹妹若是不说,我倒也没瞧出来是迦南香,看来姊妹之中,唯有二妹妹见识最广。”
常卿沅一怔,忙道:“姐姐这样说便是要羞煞我了,放着大姐姐在眼前,整个应天府只怕也没有几家姑娘敢说自己是个有见识的,何况是我这般……”
常卿凝见她说得越发不成样子,何况常卿沅一味逢迎,自己也不好过分拂了她的面子,便打断道:“妹妹不必自谦,咱们姐妹三人自幼一处长大、一同读书,学识品格能有什么天大的分别?更何况都是一样的主子姑娘,若还要分出个高低,岂不叫下人们笑话,哪里还肯用心伺候呢?”
常卿沅听得这话,只道常卿凝是恼自己提起嫡庶之事,所以回护常卿澜罢了,心里倒先松了口气,恭敬道:“大姐姐说得极是,原是我糊涂了。”又说了些笑话,便搪塞过去了。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到了十一月间,宫里来了消息,命各家参选伴读的姑娘十一月十五日入宫觐见太子妃。
陈姑姑教导既毕,亦向常太夫人与几位姑娘告辞,常太夫人感念陈氏对几位姑娘的教导之恩,再三留了陈氏多住一晚,当晚设宴款待后待第二日亲自着人送还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