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宇成是死了,而且死的非常彻底。
晨风比往常要来得更寒冷,披上衣服的楚痕走到庭院里,打了个哆嗦,向陆川再三确认,终于接受了面前这一滩细碎的冰就是河宇成。
据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位叶先生早上起来还是难受想吐,但又不好意思吵到同屋的人,就决定吐到反正没什么植物的院子里,好顿大吐特吐后一个回身,正看见河宇成死死盯着他,一动不动,还咧开了一个夸张可怕的笑容,当时就吓得他反手一挥。
而在手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河宇成就像被一块过度冻结的冰,从头到脚,碎成了渣渣。
说是被冻住,也冻得太实在了,从发现河宇成到现在怎么也得有一段时间了,生生是一点儿也没化开,乍看看不出什么,有点像是谁点了个超大份的草莓味冰沙,但要说这是一具尸体才让人有些后知后觉的反胃。
楚痕左右看看,除了陆川一个人影都没有,奇怪道:“刚才不还又喊又叫吗?人都去哪儿了?”
陆川:“那个姓叶的,又去吐了,其他人……”
“楚哥!”魏兴跑着就来了,喘着粗气:“楚哥,你可算是醒了,刚才为了叫你把我喉咙都快喊破了,我差点以为你不行了,要不是陆哥拦着,我都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睡得太熟是老毛病了,楚痕竭力掩饰着尴尬,对风尘仆仆的魏兴说:“你从哪里过来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魏兴竟然弯腰干呕了几声,他指指身后河宇成住的那间客房道:“去里面看看吧,不过楚哥,你得做点心理准备。”
说去就去,魏兴满脸抗拒,看样子是不想多说了,可是联想到就干呕的是怎样一幅画面,楚痕突然有点没底,试探着问跟自己一起的陆川道:“你去看过了?”
“没有。”陆川说:“我只看见了河正宇的尸体,本来想再去试试能不能成功把你叫醒,然后他们就喊起来了。”
昨晚的睡眠质量也实在出奇的好,好到接近他的个人纪录了。
要知道楚痕的记录是大学时期一次宿舍半夜着火,为课题通宵两宿的楚痕死活叫不醒,愣是被几个室友齐心协力架了出来,不明真相的宿管当场叫来了救护车,火锅煮成火灾的那位同学以为自己杀人了,当场被吓到哮喘发作,正好很方便的被救护车接走了。
想到这一觉居然是和陆川这号危险人物一起睡的,楚痕只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应该就是昨天累的,一定是这样。
边想边走,没几步,大敞的房门就在两人眼前。
血腥气浓重到让人喘息困难的地步,强忍不适,楚痕迈步上前……
不大的客房里,与河宇成住在一起的其他三人都在昨夜被乱刀砍死,横飞的血肉遍布房间内每一处角落,每一具尸体都是破碎不堪,每一处刀口都能隐约看见森森白骨,每一双眼睛都如同诅咒般死死地睁着,木地板上密密麻麻,都是满蘸鲜血的双手爬行而过,血红的手印下遍布指甲划破地面的痕迹,仿佛只要看着,就能清晰听见他们濒死之时,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嘶吼。
只一眼,便是人间炼狱。
楚痕的脸几乎就在这霎那间白了下来,陆川也几乎是下意识的把人一把揽进了怀里,语气安慰道:“好了,不要再看了。”
那只手又轻轻覆在眼前,楚痕顺从地闭上眼睛。
看过如此的场景,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恶心,只是感到一阵阴惨惨的凉意顺着地面向上攀,从脚底向上,直直爬到心里。
视觉被遮挡,听觉便会更敏锐一些,耳边传来极轻的窸窣声,这声音楚痕总觉得很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没事,放开我吧。”感觉自己承受能力还没差到要人保护的份上,其实更多是不习惯这种过分亲密的姿态,楚痕挣开陆川的手,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突然间的莫名空落感让陆川有些不自然,他别过头,眼神在望到庭院的风景时瞬息一变。
没留意到陆川的反常,楚痕只看到刚刚鬼哭狼嚎的男人们不约而同噤了声,一个个目光着迷地看向回廊之外。
不情不愿跟过来的魏兴也定在了原地,满是难以置信地轻轻开口。
“下雪了。”
视线顺着众人的目光寻过去,楚痕有一刹那的恍惚。
庭院仍是那个庭院,只是一片荒芜上,鹅毛大小的雪花纷纷飘落,漫天卷地,无暇般的洁白。
“客人们。”优姬又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水蓝色的和服像是要融进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对院里的一堆血冰视若无睹,她身姿摇曳地在一片纯白中悠悠走近,与昨天不同,她今天化了妆,妆很淡,并不夸张,水润红唇轻抿一笑,一时间美艳不可方物。
优姬停在尸体旁边,就站在漫天大雪中对众人招招手道:“大家快来看啊,雪景正好呢!”
要不是这纯净洁白的雪花正洋洋洒洒落她左手边的人类残骸上面,还真是景色正好啊。
且不说空气温度起码十五度以上,这些雪是怎么落地不化的,单论美人站在尸体边上冲你招手的场景,当真是既妖异又古怪,楚痕更是觉得眼前的雪飞舞飘扬,如同一层遮挡住视线的薄雾,让人产生一种类似晕眩的不适感。
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