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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异禀(二)(1 / 2)

说起C市省第二人民医院,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中国中西部地区蔓延至整个东亚都听说过它的名头。

C市专门为此医院规划了不少基础设施建设,增开十数条公交线路,用它的名字命名一环路主干道,甚至招商引资来三家高星级涉外宾馆围布在它十分钟车程以内,便于接待千里迢迢前来求医问药的外籍人士。

医院里的护士小妹们个个英语流利,趾高气昂,接待过数不清的高官富豪、名人名嘴,不管你在外面有多么风光,一进医院统统矮三截,悉听指挥。

特护病房每天供不应求,常有拳头大的次重要人物主动搬迁入普通病房,让给西瓜大的重要人物;西瓜大的住不了几天,又让给榴莲大的更重要人物;因此稍好一点的普通病房,普通人也是挤不进去的。

门诊部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无论划价取药还是领化验报告均排着百人以上的长龙,许多输液病人分不到床位,就推着输液架坐在候诊大厅里输,远望过去一片钢枪林立,沙场秋点兵。

整日被如此巨大的人流烦扰着,护士们的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一位曲线丰盈的年轻护士门也不敲地闯进值班医生办公室,匆匆将单据往办公桌上一扔,声如洪钟:“内一科528床的,加急!”说完,风风火火挤出门去,对推搡着的人群怒斥道:“让开让开!一边儿排队去!有事问分诊台!”

贺一峰看着她紧翘的腰臀一扭一扭远去,无奈地从茶杯中拎出沾湿一角的单据,对同值班室另一名医生叹道:“老张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敢吃窝边草的原因。一个比一个彪悍,弄回家怎么安宁得了?”

张医生贼贼笑道:“是啊,哪比得上你家竹叶青贤惠。”

竹叶青是贺一峰精挑细选的女朋友,原名叫苗丹。

人长得娇俏水嫩,性格温柔不失活泼,偶尔犯点小迷糊,更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见过她的人都认为人如其名,就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苗,她个人却很反感这个称呼。

“牡丹多俗。与其作什么花啊草的,我宁愿作一株茶苗,比如竹叶青,清香高远、老少咸宜,还有内涵。”她捧着贺一峰的茶杯,白葱般的双手与绿茶相映成趣,看花了值班室一帮男医生的眼。自那以后,竹叶青的外号叫开了,人人都知道他有个人比花娇,追求内涵的女朋友。

般来说,想追求什么,正说明此人缺少什么。已经拥有的东西是不会放在嘴边当成目标的。竹叶青确实少点内涵。

她从小脑袋瓜子不太聪明,也没有求知欲,平平淡淡从一所三流本科毕业后凭借家里一点儿裙带关系进入某生物科技公司做前台,接接电话发发资料跑跑腿儿。

单位上男多女少,尤其生得她这般漂亮的女员工更少,她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公司人人争抢的女王,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

“气死人了!那帮有眼无珠、面部瘫痪的呆鹅!整天就知道数据、实验,抱一大堆鬼画符的专业资料让我复印,根本看不出是哪国文字,我怎么知道正反嘛!用得着当成笑柄在餐厅里集体讨论吗?!”竹叶青窝在沙发上,一脸委屈地向贺一峰进行例行申诉。

贺一峰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心中暗爽。

漂亮女生向来骄傲,从小到大受过她们不少气,刚认识苗丹时自己还捏一把汗,以为又是一个难伺候的大小姐。谁知她上班没几天,气焰一天比一天低沉,不断遭到高级知识分子的嘲笑打压,因恨生畏,反而变得格外崇拜高学历人士,匍匐在他留美医学博士的头衔之下,对其言听计从,极尽撒娇发嗲之能事。

“你知道吗,后代的智商是由母亲决定的。”她仰起头,忿恨不平:“所以公司里那帮人不理我,因为我根本不符合他们的择偶条件,以免祸害下一代。你呢?你也会嫌弃我吗?”

他自然安慰道:“聪明的小孩一个就够了,贺岭已经让我很无力,体会不到做父亲的权威感。什么后代不后代的事完全不在我的忧虑范围内,顺其自然就好。”

“你女儿啊……是挺聪明,但一点也不可爱。我哄她开心,她却看小丑一样地看着我,两只眼睛贼亮贼亮,像是能戳到人心底去。”

贺一峰有些不高兴了。“你说贺岭不可爱?她有她的特色,哪怕一句话不说站在那儿,戴着蝴蝶结穿着花裙子,就够养眼了。谁家女儿有她懂事,不但不吵着找妈,还能帮爸爸打理家务,我连袜子都没机会洗过。她就像我脑子里的细胞,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都清清楚楚,早早准备好放在我床头。有时加班累了,一觉睡到大中午,睁开眼就看到她趴在床头端着水杯,水温刚巧合适,像是知道我什么时候醒来一样。对我来说,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竹叶青很明白他的护崽心理,自知失言,识相地闭上嘴。哪怕贺岭端给他的是一杯能让人烫掉皮的滚开水,这位单亲爸爸仍然会觉得水温刚巧合适。

贺一峰摇她:“明天我加班,你好好替我带她过个周末,行吗?”

“行……”竹叶青懒洋洋答道。

“顺便把信用卡带上,拿下你眼馋了好久的那个手提包。”

“没问题!”这次答应得精神头十足。

C市的初夏比预料中更早到来。

四月份理应是桃花盛开、琵琶转黄之时,市场上已争先恐后出现众多炎夏才有的时令蔬果。这些昂贵的东西是送礼看病人的佳品,自然首先出现在医院里,令众医生们提前感受到了季节的转换。

贺一峰大早起床出门,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就觉得四肢无力,精神难以集中,从手术台下来时脚步一个踉跄,差点绊掉血浆机的插头。主刀周老主任探究的目光从厚玻璃镜片下射出,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年轻人,不要仗着精力好就随便挥霍,注意尺度啊。”

护士们一阵窃笑。

贺一峰厚起脸皮充耳不闻,自顾自走下楼去要了杯双倍浓缩咖啡提神。

医院的咖啡厅环境不错,碎石修竹掩映一涓溪流,几尾金鱼在其中游来游去。他常常感谢这里的高物价将大部分来客挡在门外,构造出片刻清静之地。

他仔细回想之前几次将女儿托付给竹叶青照顾的情景,虽算不上周到,但也没出什么岔子。今天还特意往卡里充了三万块钱,足够让她保持高昂的兴头,用心陪伴贺岭一整天。

咖啡厅里播放着轻柔的乡村音乐,飘荡着缕缕醇香,让人身心舒畅。客人不多,勉强占据了两三成桌面,或悠闲地翻阅案头文化杂志,或眯着眼小憩,与院内焦虑嘈杂的情景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都不是病人家属。

这样最好,贺一峰暗自庆幸,被家属缠上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看了看手机,决定给自己20分钟的休息时间。

窗外,三辆救护车排成一列呼啸而来,打破了他的午休计划。

门口等候的急诊部医护人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患者抬下车,急匆匆往手术室里推去。不少好事者与路人纷纷围拢过来,交相打听出了什么事。最后一辆车上跟着患者跳下几位警员,一边协助医院维护现场秩序,一边应付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几名记者。

贺一峰对于这种场景已见惯不怪,估摸着自己身为外科第一助手正能派上用场,立马结了账奔回科室。

一路上,不少病人在窃窃私语。

“哎呀呀,你没看见,那几个人伤得真是惨啊。大半截胳膊吊在被单外面,又红又紫流着脓,有的地方跟焦炭一样。”

“有个伤者身上还挂着工作牌,是TH生物技术开发公司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刚上市不久,规模很大且听说很有背景的公司。我老婆前段时间总惦念着找关系搞点原始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