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1 / 2)

小时候,在天羌的土地上,总生长着许多光秃秃的古树,只不过每至二月时节,这些古树上开满了雪色繁花,一簇接连一簇,煞是好看。族长曾告诉她,这叫白梅花,是天羌武者精神的特征。

“吾名繁雪,也便是如此而来的?”她抬起头,问着年纪老迈的族长。

“然也。清儿出生之时,恰逢白梅绽放时节,你母亲便以此为号,命为繁雪。”族长捋捋花白的长须,如是道。“在天羌的传说中,见到了白梅花,便会永远幸福。”

倘若你见到了白梅,就会永远幸福下去。

她忽而忆起很多年前便是如此对着怀中的稚儿说过,那时候她站在永寒树下,看着稚儿一步一步离她而去。黑海森狱没有白梅,那一身玄衣的王者曾听闻她喜欢白梅,故而千里迢迢不知从何处得来了白梅花苗派人植下,却在次日冰冷干枯。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黑海森狱永远不会有白梅,也永远不会幸福。

当她自永寒树再度归来时,早已不是天羌的繁雪逸冬清,有没有白梅花,已经不重要了。她与木晶灵签下了黑暗缔约,从此沉寂于黑暗幕后,再也见不到一丝繁白似雪。直到有一日她在所认义子的皇殿外见到似曾相识的白雪之色,下意识步进之时,却发现那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白梅。那后殿传来清脆的笑语,她微微侧头,却见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姑娘。

那姑娘与她的义子相处得很是融洽,更让她意外的是,她从她义子的眼底看到了丝丝情波。而她与姑娘的正式相见,却是以长辈之份会见大太子妃。

眼前的女子眸眼清澈,让着她恍惚回到了久远前的过去。她问起了那栽在后殿的花,年轻的姑娘告诉她,那花,叫做荼蘼花。

“哦?荼蘼花期未久,花事一尽,便无影踪。”

“非也。花事尽了,是一个结束,亦是一个新的开始,犹如人生起伏轮转,心有希望,才会幸福下去。”

“幸福吗?哈……”

那时候她并不屑于年轻姑娘的回答,大抵是认为没经历大风大浪的她,只不过言着不切实际的话。直至多年后她再遇到她,却见着她依然笑意如画。

她也许是有点羡慕她的吧。能够放下所有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森狱,只为自己博得一丝生机。有时候她会想,若是多年前她亦如她一般放下一切随着天罗子离开森狱,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可是很多东西没有如果。她见到了那熟悉的白梅,却也是送给她的最后祭礼。她太低估了她所谓的义子,她不该忘了,从困境中脱出的狼崽,怎么可能会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希望破灭的那一刻,又好似上天的不公,那一身狂傲的身影入了眼,倏而带起了她满目的惊恐。

玄嚣没死,她最恨之人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