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我的提议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简直太胡闹了!”阿英妈妈手下的妇女最先跳出来叫道。
桃花眼眉头紧锁道:“放奴隶?这恐怕……”
“我们不能这么做。”小喇叭反对的理由是:“奴隶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不能随便放掉……”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必考虑这个了吧!”我不满地反驳道,“之前收食物不是也侵犯了私人财产吗?都是一回事!”
“一个是收,一个是放,怎么可能是一回事?”阿英的妈妈沉声道。
“说的有道理。”桃花眼赞成阿英妈妈的话,道,“收食物是增强基地的力量,而放奴隶,会极大削弱我们的力量!本来用于守卫基地的人丁就十分紧张,如果贸然将一部分奴隶放走,后果不堪设想。”
“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道,“现在的问题是,那些奴隶根本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留下他们就能帮助守卫基地了?未必吧!我看反而是要拿出更多的精力提防他们。而且还浪费粮食!”
真要有情况打起来,谁能忍受背后总生着一只眼睛,防人捅刀子?
何况物资本来就不够了,少些无谓的消耗反倒是好事。
“那也不能就把他们放了吧……”瘦弱男人嘀咕道。
“为什么不能?”我反诘道。
被众口一词的反对,我有点不痛快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开了释放奴隶的口子,会有多少人离开基地?”桃花眼语气平和道,“我们无法控制人口流失的数量,这对基地目前的情况而言,很可能是灭顶之灾。”
“如果人都走了,我们守着个空壳子,那就离死不远了!”黑袍女人压低声音,强调道。
“会有那么多吗?”我不确定道,“可我们不是本来也要把有反心的人挑出来吗?先不说用暴力手段找不找得出来,就算都揪出来了,也是要处理掉的吧!”
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把他们直接放掉不好吗?
“杀掉不是目的,而是威慑。”桃花眼揉了揉眉心,和我解释道:“你还不明白吗?把人关在基地里,事情就在我们的掌控中。为首的挑出来杀掉,剩下的就算有些反心,也会迫于恐惧俯首听命。这样我们能控制的就还是大多数。”
“而一旦我们做出放人离开基地的决定,就像堤坝裂开一条口子,洪水会冲毁一切,让事情彻底失控!”小喇叭焦声接道,“目前基地有两百多个普通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奴隶。这些奴隶里又至少有八成受到不同程度的虐待——你现在给他们机会离开基地……”他抬起眼镜单手抹了把脸,不胜疲惫地喘息着道:“自己算算能剩下的还有多少。”
“我们根本损失不起!”他最后斩钉截铁道。
我一时被他绕进去了,想不出反驳的话。
“不、根本没有那么多!”是那个女奴,声音一开始还低弱沙哑,逐渐变得坚定明亮起来。
她握紧双拳,看着我们大声道:“会愿意离开的奴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相信我,也就是二三十人而已!如果不是实在忍耐不下去,没有人愿意离开安全的基地……”
她越说越快,死寂的双眼绽放出空前明亮的光彩,脸上的神情不顾一切,仿佛赤手握住刀锋以求抓住最后一缕希冀的奋不顾身和决绝勇敢。
“二三十人?”亲卫队的男人突然阴鸷开口,陡然出手,一把薅住那女奴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向前猛力拖拽,用暴虐的语气厉声道:“你还说你不知道?现在暴露了吧!快把同伙都交代出来!”
那女奴被他扯住头发一拽,整个人歪斜着向前弯下腰,长发覆脸狼狈不堪。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陡然失了声音安静如鸡,不曾求饶哭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我被那个亲卫队突然的暴起吓了一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这样野蛮的行为难以忍受,跳起来叫道:“你放开她!”
我脱口而出,不曾刻意用上言灵,但同时,小喇叭、桃花眼和黑袍女人等也纷纷出言阻止:
“太冲动了!”“先放开她。”“慢慢问……”
那人难犯众怒,愤愤地哼了一声,用力一甩,放开了女奴的头发。
那女奴被他的力气甩得趴在地上,双手撑起上身,露出脸来看着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放了他们、放了他们……不会危害到你们!”
被那双绝望挣扎的灰色眼瞳紧紧盯着,我几乎被她压得上不来气。眼神游移一瞬,我重新找准方向,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能确定,愿意离开的奴隶只有二三十人?”
女奴点头的频率几乎可以折断她的脖子,喑哑道:“可以、”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肯定道:“可以。”
“他们是谁?”桃花眼在后面道,语气温和到诱惑:“把他们指出来,我们放他们走。”
那女奴眼神从我脸上移开,死死闭上了嘴。
“你这一听就是骗人嘛,”我回头道,“不过我是认真的。既然没多少人,就放他们走吧!”
有反心的都走了,剩下的才能众志成城、共渡难关啊!
小喇叭推推眼镜道:“但我们无法证明她说的是真话。”语气比之前弱了一些。
我一听有门,立刻道:“我有办法。”
转身弯下腰,逼近那女奴的脸,盯着她的双眼,用言灵道:“你说的是真话吗?想走的奴隶只有二三十个?”
那女奴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我直起身子,轻松回头道:“这样就确认了。”
迎面对上一张张神情莫测的面孔。我顿时有些不耐烦,扬扬眉毛,自顾自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我说是就是!”
这回没人不长眼的质疑我。
我愉悦地用商量的语气道:“那就这么定了?”
“不行!”严厉的反对声,又是阿英的妈妈。
我眉毛还没来得及竖起来,又有人补充道:“不能放他们走——一群奴隶,这也太便宜他们了!”是那个亲卫队的男人。
我怒气满膺,反而冷静下来听听还有人说什么。
“就是啊。”另一个中年妇女小声道,“这种人就该杀了。”
“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黑袍女人道。
“就是有点……”瘦弱男人小声嘀咕。
“不如,我们把这个方案放在最后。”小喇叭试图权衡道,“先想想办法把人活捉出来……”
“现在的问题不就是,我们找不出隐藏的敌人吗?”桃花眼插口道,语气沉稳:“我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桃花眼是这几个人里比较能拿主意的。他肯定地说完这番话,小喇叭的气势就相应地萎了。
小白总是最无所谓的那个,此时笑了笑,万分随意地道:“我无所谓。莉迪亚的主意不错。”
阿英的妈妈气愤地道:“这个主意太荒唐了!我不同——”
“你闭嘴!”我一声断喝,阿英妈妈未尽的反对被噎回了喉咙。
“你实在是太烦了。”我阴沉地盯着那老女人苍老刻薄的脸,之前好几次积压的火气爆发出来。
我指着她的鼻子,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我不爱听你说话。从现在开始,你再敢在我面前说一个字,我就砍断你一只手。说到做到。”
我说着缓缓抽出满天星,就等着她再次开口挑衅,然后血溅当场!
让她看看我敢不敢!
阿英的妈妈脸色难看至极,但却咬紧了牙关,硬是憋住了这口气,一声不吭。她旁边的女人也气得脸色涨红,从牙缝里挤出个“你”字,等我调转目光看向她,又吞下了后面的话,在我的杀意里大气也不敢出。
“对,也包括你。”我阴郁地道。
一句威胁,解决了两个苍蝇一般烦人的女人。我无端更生气了——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该早点解决她们!
不过是我理智尚在,知道不能全由着性子胡来。昨天晚上杀黑衣人是因为他有威胁,至于这两个女人,却不好贸贸然因言杀人。我心里明白,如果稍有不称意就拔刀杀人,事情早晚失控——那就只能是独夫了。
还不至于如此。
说回眼前。
我拔了刀,心中愈发烦躁不耐,索性跋扈到底,目光梭巡众人,清清亮亮道:“这样效率太慢,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我们需要一个话事人——你们得知道,谁才是老大!”
“我没有在和你们商量了。”我皱着眉头,霸道地道,抬手指向外围安静不少的人群:“现在,把想走的奴隶释放,整顿剩下的人。我就要这么干——谁有意见?”
一时间,几个人围出的圈子里,针落可闻。
“我支持你。”出乎意料,第一个开口的是桃花眼。我对上他的眼睛,他点一点头,表达出明确的亲近意图——我似有所悟。
“我也同意。”小白洒然一笑,口吻随意道。我对他善意的笑了笑。
“同意。”黑袍女人。
“同意。”瘦弱男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最先站到我这边的是游离在基地原有领导核心之外的四个小团体、以及小白代表的原本不属于亲卫队的普通高手。
“……同意。”
这是昨晚就选择妥协、此时更是大势已去的小喇叭。
“哼。”
持枪的亲卫队代表冷哼一声,在我看过去时忌惮地移开眼睛。他是昨晚被我杀掉的黑衣人手下,此时对我并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意识。
最后,我看向阿英的妈妈和旁边的妇人。她们还不敢开口,只是面色阴沉不豫的别开了脸。
“很好。”我点头道,握刀的手松了松,心中不喜不怒。
彻底取得小圈子里的领导权之后,我侧头看向外面,微一踌躇:那里是密密麻麻、两百多个密切关注着我们的普通人,在等待我们的决策。
许是看出我的犹豫,桃花眼主动道:“我去把事情和他们说清楚,释放想走的奴隶离开。”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不喜欢对一群人大声说话,有人愿意代劳,那再好不过。
侧头想了想,我又补充道:“让他们净身出户。”
桃花眼露出极为吃惊的神色,我顿时晓得他误解了,羞恼道:“就是不许他们带走任何财物!”
本身是奴隶,释放自由可以,再带走主人的财物就说不清了,想必会造成许多纠纷,不如这样一刀切了省得麻烦。
桃花眼会意了,目光看向我身后那群已经杀了人的奴隶,问:“那这些奴隶呢?”
我回头看了眼为首的女奴,和她身后一双双绝望木然的眼睛,抿了下嘴没有立刻回答。
“必须让其他人看到杀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样的事才不会一再发生。”桃花眼适时道。
“当然。”我忍住些许不适,轻而果断地道:“杀人偿命。”
轻易判处了他们死刑。
那女奴就在我旁边听了,没有露出半分戚容,分明是早已接受这个结果,反而看我的目光带着几分感激的光彩。
我被她看得心里难受,转头专心听桃花眼向众人宣布事情的来龙去脉、判决结果、以及最新出台的释放奴隶法令。
桃花眼不愧是搞情报的,事情说的简明扼要、条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