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你·下(1 / 2)

接下来,库洛洛真的一直抱着我走。我们简直把身后的兰绮斯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等到最后一抹夕阳消退的时候,我们在一处隐蔽的垃圾山坳里找到了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边的飞坦他们。

“飞坦!玛奇!派克!岚、烟!啊,还有……富兰克林。”

我人还在库洛洛怀里,就抻着脖子远远地和大家打招呼,点明我们的身份。同时我拽了拽库洛洛的衣服,示意他放我下去——好吧,撒娇的话要是全当真就太矫情了,这一点我们还是有默契的。

“回来了?比预计的还快不少。”飞坦正捅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看到我们回来,扔了手上的木棍站起来,心情大好。

“库洛洛?”他看到成年库洛洛,先是警惕地皱了皱眉,继而认出了他,没好气地笑骂道:“你搞什么鬼?”

“啊,是……”派克显然想起了那枚黑铁榭寄生,但注意到跟在我们身后的生人,谨慎的把话咽了回去。

“后面的人是谁?”玛奇直接问道。

“是兰绮斯,他要和我们一起待一阵子。”我解释着,被放到地上后猛跑两步冲到火堆跟前,在火光里和大家逐个打了照面。

“大家都好吗?哈哈我又回来啦!”我欢喜叫道。

看到我的脸,飞坦嘴角的笑意陡然一收,声音骤然冷酷下来:“你的嘴怎么回事?”

“衣服也换了!”玛奇也是惊怒交加的语气,清脆的声音又急又厉:“莉迪亚发生了什么?”

“诶?”我先是一愣,对上两双燃烧着灼灼怒火的金色眼眸,乍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嘴是库洛洛咬的……”

我急急刹住车,慌乱下原地转了个圈,又蹦又跳地给他们看,安抚道:“看,我什么事都没有!真的!别担心,好得很!”

被这样误会地担心着,我又感动又窘迫,眼看大家松了口气将信将疑,赶在他们开口之前,手忙脚乱地把库洛洛拉近前来,胡乱介绍道:“大家,这是库洛洛的哥哥!”

我转着眼睛观察大家神色:飞坦神色一怔后讥诮莞尔,一副我看你们搞什么鬼的神色,显然是不信的;玛奇也狐疑地盯着库洛洛直看,像是在找他的破绽;派克倒是知道真相,面色平静中隐含好笑,看库洛洛的眼神极为好奇;岚和烟对库洛洛没那么熟,此时也是半信半疑;富兰克林和我们的人保持着安全距离,此时游离在外。

好吧,我也觉得这样有些欲盖弥彰,不过说好了这么玩的,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想到后面还有个兰绮斯多半洞若观火,我不禁感到丢了丑,有些蔫头耷脑。

“好了,各位,我确实不是你们找的那个库洛洛。”库洛洛走上来救场,从身后按住我的肩膀,声音笃定不容置疑,又带着微妙的笑意。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十年前的同伴了吧。

“另外,飞坦、玛奇、派克、富兰克林,”库洛洛一个一个点过去,声音低沉从容,莫名就有一种他正在点兵的肃穆威严之感。

我抬头去看,正看到他停顿一下,脸上蓦地露出一个肆意张狂、又莫名促狭的笑容。

“真是好久不见。”他自顾自的说道,全然不顾十年前的同伴一头雾水,甚至还有些戒备的神色。

这样的库洛洛简直我行我素、任性且目中无人到了一定地步。

我暗中吐了吐舌头。

在场众人中,飞坦和玛奇见过库洛洛额头的纹身,此时一个眼带讥诮,分明在说“我就静静看你装逼”;一个移开目光不再理会,高冷的小脸上分明写着“有病”二字。

派克是知道大库洛洛来历的,此时一脸忍俊,却又若有所思。

另一个被点名的富兰克林和这个时间段的库洛洛分明不熟,保持一脸沉稳,看不出半点端倪。

至于岚烟兄妹,库洛洛根本没点他们的名字。这说明了什么?我敏感的察觉到这一点,按在心里不提——从这个角度说,库洛洛也真够任性的。

因为库洛洛恣意妄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我噘着嘴,肩膀朝后拱了拱他,让他快找个台阶下,揭过这茬。库洛洛的回答是轻笑一声,一把把我又抱了起来。

我视线上移,倏忽看到飞坦他们的脸色更黑了一点。完全拿这个任性的家伙没有法子,我又爱又恨地抓着他的耳朵,轻轻拉了拉。

“走吧,各位。我们换个地方过夜。”他理所当然地道,还带点漫不经心:“这里也太简陋了些。”

这话一说,我先不乐意地拿头顶了顶他,怎么说话呢?也太能拉仇恨了这家伙。

“你有什么好挑剔我们的啊?”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领先十年呢,真是羞。”

库洛洛也低笑着和我说悄悄话:“这可是实话实说。何况这些家伙以后一个比一个拽,现在也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击。”

我“哼”了一声。

库洛洛带点好笑,只好又来哄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么?我找个地方给你洗澡啊。我当年可是在未来洗得干干净净的。”

我顿时被他说服了,抿着嘴不肯松劲儿,却用力点了点头。

他就松快地笑出声,极轻地吻了吻我正好侧过去的脸颊。

库洛洛腿长步子迈得大,施施然抱着我快步向垃圾山外面走,飞坦、玛奇他们就算看起来有点不爽,但还是安静迅速地跟在我们身后。

不要挑衅强者,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铁律。就算这个强者很可能是库洛洛,又明显和莉迪亚关系匪浅,也一样。

心酸么?当然不。

就像库洛洛说的,这是一群未来要不可一世的家伙,岂能以常情常理度之。

我们踏着夜色赶路的时候,还听到身后飞坦带点好奇又带点挑衅地问兰绮斯:“喂,你是男的么?”

我埋在库洛洛颈间,闷闷地扑哧一笑——飞坦这么说肯定特解气吧,长相清秀的家伙,现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终于吐气扬眉了。

我正竖着耳朵想听兰绮斯的应答,库洛洛已经很轻却很有存在感地捏了捏我的下颌,不满道:“莉迪亚,你又注意别人去了。”

他这么一打岔,我没能听见兰绮斯的回答,只知道飞坦哼了一声,居然偃旗息鼓。玛奇低声说了句“完全不是对手”,似乎是和派克说的。

我不再关注后面,抱着库洛洛的脖子和他道歉:“对不起。”又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记得不远处有个中等势力的据点。那里会有设施齐全的房子。”库洛洛道,“你们可以在那里住一晚。”

“哦,”我紧挨着他,闷闷地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他答道,又安慰我:“别着急,够我陪你吃完晚饭。”

我心乱如麻,一会儿期待我的库洛洛赶紧回来,十分想念他,一会儿又舍不得这个库洛洛,珍惜这样的缘分。

“你想吃什么?”我只好殷勤地问。

“什么都成。”他十分好养地道,在我觉得低落时,又改口道:“吃咖喱饭好了。”

我又感觉被宠溺了,别扭地哼唧着点了点头。

他亲昵地捏了捏我的鼻尖。

啊啊啊!我要受不了了!他怎么这么能撩?!

真想知道二十岁的我是怎么招架住的!可恶!!

(画外音:别傻了姑娘,二十岁的你一样招架不住,只是开发出了新的安抚办法罢了。默哀。)

埋伏在黑暗的垃圾山里,我看着不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小木屋——在二区第一次见到通电的房子,那就是库洛洛选中的目标。

“我们先把周围的人解决掉。”库洛洛轻声对大伙道。他脚下,就倒着岗哨被折断脖子的尸体。

如他所说,这是一个中等势力的据点,亮着灯的木屋只是首领的居所,周围还有左右两排黑压压的棚屋,那是手下的地方。这样一个据点往少了说也会有将近一百人。想要占领那栋木屋,我们得先把这些人全部干掉。

“怎么分工?”飞坦半点不怯,低声问库洛洛。其他的伙伴也没有人反对这场人数对比悬殊的抢劫。

“很简单。”库洛洛低笑,“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硬磕。有一种东西叫催眠弹,我身上正好有几颗。一会儿我先潜进去,每间棚屋丢一颗,等他们睡死了,你们再进去,把所有人都杀掉。”

“木屋里的人没这么好对付,就交给我来解决。”他说完,抱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小小地“哎”了一声,还等着他把我放下,却没有。

“要和我进去吗?”库洛洛问我,不等我回答又用商量的语气道:“来帮我扔催眠弹吧。”

我咻咻窃笑着答应了。入秋的夜晚很有些凉意,库洛洛的怀抱温暖极了,我一时不愿离开。

所以……对不起啦小伙伴们,我先和“野”男人跑了——谁让这也是库洛洛呢?╮(╯▽╰)╭

就算带着个我,库洛洛走路依旧没有半点声响。他大概用什么法子掩盖了自己的气息,完全没有躲躲藏藏、步履从容地走进一间黑黝黝的棚屋,而里面的人本应警觉到随时一跃而起,此时却对我们的到来一无所知,兀自睡得东倒西歪。

库洛洛大概具现出了盗贼秘籍,黑暗中我几乎看不见他的动作,只知道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手榴弹似的圆球,递到我手里,握着我的手示意我握紧,然后自己腾出手将催眠弹的栓塞拔了,拿过去轻轻一丢。

催眠弹只发出极细微的气体泄露的嘶嘶声,没有落地声,不知道被他丢到哪去了。

紧接着,库洛洛极快地离开这间棚屋,闪身进了下一间。

我们配合越来越默契,虽然其实我只干了一件事——握紧催眠弹,让一只手始终抱着我的库洛洛能腾出手来拔保险栓、丢催眠弹。很快,两排棚屋被走了个遍,库洛洛丢完最后一颗催眠弹,堂堂正正地走到了散发着微光的小木屋门前。

他回身对隐在黑暗中的飞坦等人比了个手势,然后抱着我,像个深夜拜访的客人那样,彬彬有礼地敲了敲眼前的屋门。

我紧张的抱紧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用气音问:“我不碍事吗?”

“没事。”他轻声道,“要是晕就闭上眼睛。不过应该不会。”话音刚落,门开了——

只听“咔嚓”一声筋骨折断的脆响,库洛洛一个快得看不清的手刀打在了来人的脖颈上,而我直到那具尸体扶着门缓慢软倒,才看清楚开门的是个女仆。

库洛洛迈过尸体,毫不犹豫地闪身进屋。

他正对上察觉不对、从卧室里冲出来的房子主人,一把雪亮的长刀几乎是同时以高速劈向他的面孔。

库洛洛低低地叹了一声,轻声道:“闭眼。”

我立刻闭上眼睛,同时感到头一晕,强大的惯性袭来,是库洛洛带着我高速移动起来。

灯光透过紧闭的眼皮,我眼前只有一片血红,脑袋也晕得辨不出方向,只能感觉到库洛洛带着我飞快地晃动几下,刀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刺肤的劲风在很近的距离里掠过我的脸颊。

库洛洛的右手始终稳稳地托抱着我,只用左手攻击。我双手抱紧他的脖子,脸埋进颈窝,白毛毛衣领蹭着脸颊,除了身体的移动,没感觉到半分激烈战斗中的担忧和恐惧。

我像是在游乐场坐过山车,知道自己安全无虞、不、比那还要放心得多,心中平静,只等战斗结束库洛洛告诉我睁开眼睛,把我放在干净的地板上。

对面房子的主人发出愤怒的吼声,继而很快演变为吃力的喘息,最后发出一声垂死的嘶吼。战斗以沉重的坠地声作为结束。

持续时间……大概几秒钟?

“好了,睁开眼睛吧。”库洛洛温声道,耳边的气息悠长平稳,好像根本没有激烈战斗过。

我缓缓睁开眼,适应着刺眼的灯光,看到那个使长刀的男人背朝上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