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1 / 2)

为了与陆相一谈,早在三天前范府的萧管事便包下了整个柳梅涧,虽约的是酉时,可范宁未时便已到柳梅涧等候,他自认为没什么优点,极其平庸,但却是一个讲究礼法、守时守信的人。

关于柳梅涧的老板江湖上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有说他是景国开朝皇帝的结义兄弟的,有说他是前朝后裔的,更有甚者说他是谪仙传人,总之总结起来,就是柳梅涧是一个在景国人人不能忽视的存在,他的背后老板到底是谁没人知道,但是若说金陵之最,肯定人人言天街,天街之最,当属三楼,而柳梅涧与挽风楼、云鹤居并称三楼。

其中柳梅涧是酒楼、云鹤居是茶楼、挽风楼是青楼,三楼所涉猎各不相同,各有特色。

不得不说柳梅涧是三楼中最有排面的,整栋楼高五层,为金陵之最,极其讲究格调,虽是酒楼却多是雅间,毫无喧闹之声,每间间格开阔,视野内绝不见其他人,目之所及只有名花异草鸟语花香,且每间有四窗,每窗皆有景,四景皆不同,最高等的天之间,四窗更能同时观四时之景,为金陵一奇。

因此金陵的世家大族与士族大家都偏爱来此饮酒闲聊。

范宁虽在天街拥有一半以上的商铺,却甚少来往于此,他不擅经营,与其胡乱指挥不如将商铺都交由懂行的萧管事打理。

想到此,他不由苦笑一声,或许自家那个孽子是源于自己这个不成才的老父亲吧。

时辰将至,范宁整了整衣衫,走出雅间前往大堂,却见门外远远走过来一个消瘦的身影,那人头戴白玉冠,身着蓝灰色素袍,身形单薄却身姿挺拔,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气质。

他踏入柳梅涧的一瞬,范宁不经意地瞅了瞅他的身后,堂堂丞相居然独自一人出门?而且观他打扮也十分朴实,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此不奢华服之人当初又为何那般贪婪呢?范宁的心里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然而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起身相迎,微微一躬:“拜见丞相大人!”

陆放一愣,随即拱拱手笑道:“原来是范大人!久见了!”

范宁年轻时曾官至主簿,专为其父卫郡公处理文书,不过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八王之乱后,范宁也辞官从商再不涉官场。

他微笑着摇摇头,恭敬地回道:“我已久别官场,现在不过是个生意人,做点小买卖,丞相大人切莫折煞我也!如不嫌弃,大人称呼我妍泽即可。”

范宁,字妍泽。

陆放没有应答,只是打量了一番范宁周围——往日人来客往的柳梅涧,今日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雅致的大堂空旷得只有范宁一人和寥寥两个柳梅涧的小二。

他嘴角轻轻扯动,明白了,秦太师是中间人,今日约他之人其实是范宁。

“若有事需陆某,知会一声便可,何必烦秦太师代劳!”在提及秦太师时,陆放故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略有不满,可是范宁是个比较迟钝的人,并没有在意这些。

陆放轻瞟了一眼范宁,眼神高傲而不屑,随即甩了甩宽大的衣袖,背过手从他身边走过,径自步入内堂上到二楼的雅间,二楼依然空无一人,陆放明白了,今日之约整个柳梅涧只有他与范宁两人,范家果然财大气粗,如此他也不用有所顾虑了。

范宁怏怏地随后跟上,与陆放面对而坐四目相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陆放,他记得陆放今年约摸三十五六,正值壮年,可他的面孔却远比实际年龄沧桑,双鬓各有一束白发,十分显眼。

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菜,都是上等的佳肴,范宁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在陆放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已经落了下风,那双眼睛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为陆放斟酒的手情不自禁抖了起来。

范宁喝了一口酒,说道:“丞相大人事忙,我就开门见山了。”

陆放观他表情冷笑一声,没有应答。

“这是前不久丞相府长史大人送来的官帖……”范宁一边说着一边将官帖从桌子的这边慢慢推到对面的陆放面前,“能否请丞相大人收回成命!犬子顽劣,实在担不下此重任!”

陆放翻开官帖的一角,瞟了一眼,轻呵一笑,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你找我来就为这?”

范宁拱拱手,道:“犬子自小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是将才之选!让他为将,恐折损景国兵力得不尝失,望丞相大人明鉴!”

陆放轻蔑一笑:“人言你范家三代只此独苗,你范五爷更是对独子视若珍宝。世人皆知范公子文采非凡才智过人,为人更是少年风流,你若不愿儿子继承家业带兵为将长年在外辛苦,直说便可,我将他调为文官留京为用,此事大可放心!”

范宁面露难色:“那都是市井谣言,实不相瞒,犬子从小言行举止就异于常人,实在不宜为官……请丞相大人……”

“范妍泽!”陆放打断他的话,语气十分不悦,“我景国自立国起,便实行九品中正制,不管文官还是武将,皆出自世家大族或者士族传承,你一再推托不知是何意?是对武帝设立的制度不满抑或是对我陆放不满?”

这话一出,吓了范宁一身冷汗,质疑开国皇帝按国法可是要牵连三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