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第 章(1 / 2)

清河市的六月,滂沱的大雨说来就来,窗外电闪雷鸣,狂野的大风把粗壮的电线杆子吹倒。

轰隆一声,楼道内老旧的照明灯光忽闪几下之后完全暗下,深沉的夜色里,一声凄厉的女声划破夜空。

“你这个野种,你怎么不去死,跟你那个爸一样,你们怎么不去死!”

居民楼四楼最靠里的房子里,神情癫狂的女人正在狭窄的客厅里歇斯底里地尖叫,时髦的波浪卷凌乱披在身后,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对这个世界的恨和憎恶。

客厅里一片凌乱,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砸的东西,她大口喘息,犹如陷入绝境的困兽,很快,把目光转向门口的小男孩。

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脸颊瘦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发丝偏黄,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女士衣服,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瞳孔却比窗外喧嚣的夜色还要漆黑。

他站在房门前,本来只是半夜口渴起床喝水,没想到再次遇见女人情绪失控的场面。

一道闪电划过,女人脸上的癫狂被照亮一瞬。

男孩很快发现自己的处境,他转身就跑,却在小短腿迈开的下一瞬就被一巴掌狠狠甩在地上。

那一巴掌丝毫不留情面,脆弱的身体撞上坚硬的桌角,脸颊肿起老高,嘴巴也磕在地上,嘴里冒出浓郁的血腥味,半晌爬不起来。

女人咯咯的笑着,像发现新游戏的小女孩,眼中闪烁着可怖的好奇。

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在指尖袅袅燃起,女人凑近深深地吸了一口,神态迷恋,稍后又粗鲁地揪住躺在地上的人的头发,把发亮的烟头烫在对方裸露在外的小小的胳膊上,冷笑着捻了两圈。

白嫩的胳膊被滚烫的烟头烫伤发出滋滋的声响,小男孩疼得浑身直打哆嗦,黑漆漆的眼底几乎是立刻就积蓄了一汪泪水,苍白的嘴唇咬得死紧,额头大滴的汗水顺着瘦削的脸颊滑下。

他的眼神死寂,唇畔紧咬,疼得恨不得立刻死去也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他知道,自己越是哭泣求饶,女人就会越兴奋,只有咬牙一声不吭,这场暴力的行为才有尽早结束的可能。

女人神经质地笑起来,眯着眼享受对方害怕的神色。

她很快觉得不满,用长长的指甲掐他,挠他,抓他,小男孩身上很快出现一大片带血丝的青紫痕迹,“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哭!”

长长的指甲上涂了当下最流行的颜色,女人又哭又笑。

她痛恨男孩的隐忍,痛恨他的出生,痛恨自己,也痛恨当初毁掉她整个人生的男人。

可她是个可悲的人,她没有能力让男人后悔,便把这一切都迁怒到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上。

残酷地揪住手中发色偏黄的脑袋往坚硬的地板上砸,用脚踢柔软的肚子,把白嫩的手指踩在尖锐的高跟鞋下碾。

窗外雷电轰隆咆哮,一道长长的闪电犹如利剑,愤怒着划破天际,老旧的居民楼里,逼仄的地板上流出大摊血液。

女人哼着歌,用手指沾上血液重新染红自己的指甲。

她对这新的着色满意极了,摸索着拿过旁边的酒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里放了白色的粉末,是可以让她感受到快乐的东西。

很快她累了,摇摇晃晃地起身,没有看身后的人一眼,回了房间躺下睡觉。

轰隆隆隆,夜色中迟来的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又急又快地敲打在窗户上发出愤怒的声响,脆弱的树枝被大风摇晃,夜色中咔擦声不断。

良久,男孩红肿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的胸口小小的起伏,眼睫奋力抖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强烈的痛楚。

小小的身子躺在血泊里,身上也在滴着鲜艳的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痛,可他像早就已经习惯隐忍这种痛楚,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眼前一阵阵发黑,晕乎乎的脑袋让他生理性反胃,干瘪的胃袋急剧收缩,反而让他减弱了几分被虐待之后的疼痛。

无边的夜色中,五岁的顾臻然艰难地翻了个身,红肿的手指用力抠住地板,小小的指节使出最后的力气,艰难朝房间的方向爬去。

他不能留在这里,他不能给自己的伤口恶化的机会。

冰凉的地板上拖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血红痕迹,冷冽的暴雨带来温度的骤降,茫茫夜色中,他的眼神比尚未晕染的点墨更黑,比无声的沉默更压抑。

沉寂的瞳孔中毫无生命的鲜活和喜悦。

用力到泛白的指尖不甘地失去最后的力气,小小的身躯最终依旧晕倒在染着窗外水汽的客厅。

一夜过去。

经受过暴风雨洗礼的天空分外澄碧,软绵绵的棉絮被人撕碎随意撒在空中,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被雨水冲刷过的窗户斜斜照在地板上,窗户外小鸟正在叽叽喳喳地引吭高歌。

“哟,这不是黄哥么,大忙人可是好久都没有我这里了,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咯咯咯的,语气甜蜜,恍若情人间不自禁的呢喃。

娇媚的语气含着三分埋怨七分娇俏:“死鬼,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就说什么时候来吧。”

“那就说好了,我等你来。”

女人笑意盈盈地挂了电话,下一秒却不屑地轻啐一口。

光凭两句甜言蜜语就想白睡老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