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然正在做小排骨,排骨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时候就被剁成了一块块,他把排骨放在水龙头下冲,把上面沾着的血水冲掉,又一块块放在盘子里装好。
他身上还绑着绷带,弯腰处理菜不太方便,身子就稍稍往上抬了抬,姿势看起来有些别扭。
客厅里少年像一颗除夕夜待燃的炮仗,修长的手攥紧有些大的裤头,趿拉着拖鞋一头栽进厨房。
语气凶巴巴,眼神却委委屈屈:“饭怎么还没做好。”
刚刚才吃完一通小点心,靳羽身上混着奶油和水果的香甜气息,白皙的脸蛋憋的通红,眼睛湿漉漉的,眼底的亮光却像燃了一簇鲜艳活泼的小火苗。
衬衣有点大,袖子被挽了两挽露出底下纤细的胳膊,黑发蓬松的头顶一缕呆毛竖起,一晃一晃,呲呲的往外散发怒气。
看起来是委屈的不行了。
顾臻然不动声色地立起腰,用旁边的干抹布擦擦手,手执筷子,从已经收汁得差不多的锅里夹了块肥瘦合宜的红烧肉喂到人的嘴边,另外一只手托在下巴处,“尝尝。”
靳羽没打算吃的。
他不是那么贪吃的人,哪怕他被靳东升停了卡,哪怕他现在口袋里连一个钢镚都没有,小少爷铮铮傲骨,宁折不弯,哪里是一块小小的红烧肉能够收买得了的。
可那香味霸道的很,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子底下钻。
不止闻起来香,颜色也十分诱人,油汪汪的,外面裹了一层蜜色的酱,被筷子一夹,肉块颤颤巍巍,仿若在说,我可好吃了,你快来吃我呀~
靳羽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
就、就吃这么一块好了。
他勉为其难张了嘴,顾臻然顺势把肉投喂进去,末了还问:“味道怎么样?”
靳羽眼睛一亮,脸颊一鼓一鼓,声音含含糊糊的:“好了,可以吃了。”
顾臻然失笑,向来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比三月春风悄悄吹过,窗外伸展枝丫的嫩绿的杨柳还要惹人心动。
“要不要再吃一块?”
靳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砸吧砸吧嘴巴,回味了会儿味道,有些为难地思考了下,勉为其难道:“那就再吃一块好了。”
听说掌勺人的心情会影响做出来的菜的味道,自己如果拒绝了,顾臻然心情不好,把菜做难吃了怎么办。
美滋滋地张嘴吃了,又得寸进尺,让顾臻然挑自己看中的夹。
肥了不行,太瘦了也不好吃,还得色泽晶莹,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的。
顾臻然一边做菜一边投喂,等到一锅红烧肉出锅,本来堆得碗沿冒尖的量,最后堪堪跟碗沿齐了平。
不用等饭菜做好,靳羽在厨房吃菜就吃了个半饱。
只吃一块就不吃的话早被抛在了脑后。
顾臻然又夹了根青菜要投喂,菜叶子绿油油的,上面点缀着零星的油星,靳羽嫌弃地看了眼,撇撇嘴,转身走出厨房。
他又不是兔子,谁要吃青菜。
七月份的天气很热,恼人的太阳高高挂在澄碧的天空,孜孜不倦地释放热量,知了在高高的枝干上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着,把时光匆匆的脚步叫缓,日子变得悠长。
吃饱饭靳羽躺在沙发上消食,顾臻然蹭过来给他揉肚子,揉着揉着手就不安分了,被一把拍掉,靳羽凶他:“不许动手动脚。”
今天被人喊了声嫂子他才想起来,顾臻然还没跟他表白。
没表白就想白捡个男朋友回家,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被拍了手的人低眉顺眼,安安分分地继续给人揉肚子。
坐车坐了一路,靳羽被揉着肚子就哼哼唧唧地睡过去,脸颊睡的红扑扑的,还不时咂咂嘴,顾臻然失笑,手肘穿过腿弯,把人搂进怀里,抱着上了楼。
怀中的人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依恋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口袋中的手机嘟嘟的响个不停,顾臻然没理,等给人打开空调,又盖好被子,才眉眼冷淡地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猴子几人一脸戾气,随时等着他的命令。
靳羽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窗外霞色入屋,绚烂的橙金赤红在地板上铺了一路,他赤脚踩在地上,没找到拖鞋也不在意,就这么赤脚走出去。
别墅里空荡荡的,顾臻然不在,身上有香水味的人也不在,靳羽狐疑,把整个二楼都找了个遍都没看见人。
睡了一天又找了一圈,他有点口渴,弯腰在冰箱里找喝的,别墅的门打开,顾臻然眉间坠着雪峰凛冽的冰雪,披着屋外的一片夕阳进门。
靳羽听到声音回头,顾臻然正在玄关处换鞋,起身的时候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眉间的陈雪融化,随手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醒了?饿了没有,我去做饭。”
靳羽摸摸肚子。他才刚醒,现在一点都不饿。诚实地摇摇头。
抿着嘴不乐意了。自己又不是猪,顾臻然当养猪呢。
顾臻然嗯了声,走近才发现对方赤脚踩在地板上,凌厉的眉皱起,语气难得严厉:“下来怎么不穿鞋?”
虽然现在是七月,赤脚踩在地板上也容易着凉。
靳羽慢吞吞地喝口水,粉嫩的脚趾调皮地翘了翘。
心头有种终于扳回一城的得意。
哼,就不穿。
顾臻然只好任劳任怨地把人抱去沙发,给他换上鞋,伸手把被睡的皱巴巴的衣服理好,温柔问,“晚上想去哪里玩?”
青城市向来比清河市经济发达,人一多就显得热闹,玩的地方也多。两个人上辈子在这里待过十年,今天也算是故地重游。
靳羽领着顾臻然去了他上辈子上大学时候一条街隔壁的小吃街。
夜风吹拂,十年前的夜空和十年后的夜空惊人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