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仝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第三课刚结束，他想去一趟洗手间，刚走到门口，听见楼梯拐角有人说话的声音。
平日这里也会有几个人，因为正好是监控死角，也不常有老师会注意到这个拐角，所以偶尔会有人聚集在这里抽烟。
但今天这声音明显是个女孩子的。
段仝听得不仔细，但怀疑可能是认识的女孩子的。
他没放在心上，先进了卫生间。
“难道是我的错？他要怎么样我也管不了啊。而且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吗？”叶莞的声音。
段仝留意了一下，如果没猜错，另一个人应该是周青。
他皱皱眉，真麻烦。
突然没了声音，段仝怕出什么事，探头看了一眼。
周青正扣着叶莞的后脑勺，因为她个子比较高，这么看下去居然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从段仝那个角度看不到太多，但还是能够看清周青沉默地看着涨红了脸的叶莞，然后低头…亲了一下。
段仝：“…”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令人尴尬的一幕。
他很礼貌，没有出声，默默地离开了。
然而内心并没有那么镇定，走得步子有些凌乱。
他迅速宽慰自己：…靠，有点糟心，安慰不动。
然而表情还是写着“别理我我刚吃了屎”。
上课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叶莞低着头，没了之前的声势。在知情的段仝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一直摸着耳边的鬓角。
跟在后面的周青稍微正常些，大步流星回到自己位子上，只不过期间瞥了叶莞好几眼。
妙啊。
段仝心说。
他是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价了，受到的冲击现在还在。
上完上午的课，祁然又出现在八班门口，百无聊赖，好不正经。
“吃饭。”他说。
看起来心情没那么好，段仝留意了一眼，没说话。
虽然走路时还是那股流里流气的痞子样，但话少了很多，没把心思放在胡七乱八的瞎扯淡上。
不过这种莫名的状态持续得有点久，段仝发现比起心情不好，他更像是心不在焉，就连打菜终于轮到自己了都没发现。还是段仝推了他一把，凑过去问他在想什么呢，祁然才恍惚醒过来，哦哦哦了一长串。
“见鬼了？”段仝问。
祁然用筷子挑着盘里的菜，没抬眼：“啊，不是。”
段仝：“…”
又不是真的问你见没见鬼。
“什么事这么劳你费神？”他问。
被问的那位好半天没吱声，貌似在琢磨着什么。
段仝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犹豫了半天总算犹豫完，祁然放下筷子，巴巴看着段仝的眼睛，又犹豫地咬了下嘴唇。
段仝不忍心折磨这位爷了，刺客也是有心的。
“不想说就不说吧。”他道。
“哎不是，”没想到这一下把刺客逼急了，以进为退，“我就是听人说了点儿事。”
“什么事？”
“就…”他又犹豫了两秒，垂下眼睛，说话时又抬起眼皮，“你和严晗，什么关系？”
没想到要问的是这个，段仝怔愣了一下。
再抓出上句话的重点，听人说了点事，段仝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有些紧张。
他忍住没躲开目光，硬着头皮回答：“就一起参加过竞赛，不是很熟。”
这是祁然今天第二回听到别人评价自己和严晗的关系——一律都是不是很熟。
有点认识，不是很熟。
但是从在小卖部和严晗聊络两句来看，好像也没那么不熟，关系还挺微妙的？
不是很熟吧。
也就一起参加过竞赛，睡过一个房间，小嘴那么碰过一下…
段仝心里拉了几条黑线，越理越想捶死自己。
他回了回神：“谁和你说了什么？”
“就严晗，”祁然答着，心里还在琢磨，没发现他哥脸有点黑，“说你和他有点复杂的过结，说不清楚什么的。”
段仝哦了一声，心下稍微安了点：“他和你说这个干嘛。”
“哦，马汀想和他认识，就聊了两句，忘了怎么扯到你的了，我就顺嘴说了几你是我哥，然后就聊岔了。”
两人沉默了一下。
祁然的表情挺认真：“他要是找你麻烦，叫上我，给他打瘸了不是问题。”
很显然他理解错了，从头到尾理解错了，跟段仝担心的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段仝不打算解释，觉得这样也行，只不过要稍微息事宁人一点：“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早过去了。”
祁然的表情不太信。
“真的，不然我还会去看他打球么？”段仝证明。
“看看对手的球赛也不是不行。”祁然反驳。
“…”段仝哽咽。
“好吧好吧，我信你。”祁然妥协。
此刻段仝心里分了三拨小人。
一拨：总算没抖出去。
一拨：早点和严晗把事情捋清楚。
一拨：哎哟这傻弟弟。
然而他的傻弟弟一点都不傻，除了在他面前表现得糊涂了点，其他时候还是很精明的。
这是他第三回看见这俩女生了！
再来一回他就要怀疑这俩人是故意的了！
依旧是在争执，喋喋不休，鸡飞狗跳，旁若无人。
他皱皱眉，转头发现段仝的目光也在那两人身上，逗留了几秒，挪开。
“别看了，我都看腻了，游戏设定NPC一样。”他嘟囔了一句。
段仝又瞥了一眼：“我们班的。”
“恩？”
“两个都我们班的，不是NPC。”段仝重复。
“那她俩每天这样，”祁然斟酌了一下用词，“是闲得么？”
“每天？”
祁然天天嘴唇，语气有些无奈：“是啊，从昨天开始我都撞见三回了，卫生间门口都不带嫌弃的。”
段仝：“…”
是有点奇怪。
“算了，人家私事儿。”祁然补充了句。
然而这种有点奇怪和人家私事的状态持续了并不久，因为两人很快就被无辜牵扯了进来。
一天的课刚结束，一大堆人正在往不同的方向奔跑，祁然就站在八班门课，不知不觉中已成为一个定时定点的风景线。
段仝把书包拿起来，走出了门。
两人没走几步，碰上了严晗，三个人齐齐顿了脚步。
一时间刀光剑影，十分肃穆。
段仝先一步打破僵局：“好巧，正好有事找你。”
旁听生祁然：“？”
当局者严晗：“？”
不慌不忙的段仝目不转睛：“放学后聊。”
严晗答应下来，三人又将各自启步。
正在这时！
叶莞从八班的后门飞奔出来，速度比运动会参加一百米的选手还快，冲击感十足。
当她经过三人身边，脚步一顿，分神看了眼严晗，眼神十分复杂。而严晗面露尬色，表情一僵，还很茫然。紧盯着严晗的段仝，看起来十分疑惑，像是拿错剧本了。气氛再次不太对劲。
身为一个专业的旁听生及灵敏的刺客，祁然可以确定，这一瞬间电光火石，信息量很大。
就在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叶莞”，叶莞撒腿又接着跑的时候，他脑子里某根弦仿佛接上了。
啊，双马尾，叶莞。
啊，叶莞，双马尾。
“你是学委吗？”
祁然突然的问题让本来还窘迫的严晗分出了神，半晌才恩了一声。
真相大白。
大白个鬼。
周青跑上来，又叫了一声，然而被召唤的那位已经远了。
“靠。”这位女生狂野地骂了句，把手里的东西一概不分地全砸在了地上。
三位绅士瞬间不知所措。
严晗居然是最先打头的，在周青不悦的眼神下问道：“怎么回事？”
没想到招来周青更不悦的目光，不悦到——好像可以打起来了。
等下！
打起来了！
状况外的祁然和段仝一愣，随即立马上去拉开这两位突然凑成的冤家。
段仝两只胳膊架着严晗的肩膀，把人往后拖。祁然继续本着绅士的理念，双手握成拳头，把周青的两只胳膊往后一按，用手腕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