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老妈已经准备好早餐,段仝迷迷糊糊在老爸旁边坐下,突然想起一件事。
“爸,妈,你想我选文还是理。”
老妈拖长音发出一声哦:“快要分班了吧。”
“恩。”
其实他都能猜到老爸老妈会说什么,但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老爸喝了一口粥,说:“你自己觉得呢?”
段仝不着急,游游走走地回着:“我没什么想法,问问你们。”
老爸老妈对视了一眼:“还是你自己想选什么就什么吧,我们都会尊重。”
“恩。”
段仝一口气喝下半碗粥,然后拿起书包走了。
“路上小心。”
他没应。
学校的烟火气比家里还重,每个人朝气蓬勃,青春活力。
特别是那个急赶慢赶造型乱七八糟的祁然。
段仝眯眼看去。
祁然没注意到他,此刻正一手牛奶一手面包,往教学楼的方向狂奔。速度快到段仝以为自己迟到了,抬手看了下时间,明明还挺早的。
临近期末,班里气氛却没那么紧张,大家更在乎的话题是最近哪哪个明星又出轨了,哪哪个综艺更好看。一看就知道都悄咪咪带了手机。
段仝在位子上趴下,趴了会儿拿出书来看。
从他这个角度往对面楼看去有点微妙,正好能看见四班的一个小角,多了就是视觉盲区。
然而正好这个小角,出现了昨晚绕了他一场梦的家伙,正叼着一块面包,吧唧吧唧咬着,然后转头和旁边的谁说话。
是谁就看不到了,可能是马汀吧。
段仝觉得很好笑,原来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到教室就为了和人聊天?
他收回眼神,继续看书。
今天班里特别闹,估计是早上哪位明星的绯闻给大家的兴奋因子加了点料。虽然段仝属于那种不管环境再糟,只要他想静下来就能静下来的人,但这会儿可能意志没那么坚定,开始觉得是有点聒噪。
正巧一声国骂,所有人鸦雀无声,纷纷看去。
发出骂声的是一个女孩,班里的美术生,很有希望的未来美院准学生。
常常扎着两条马尾,长得也很可爱,性格温和又夹杂一点适当的直爽,总的来说是班里很受欢迎的那类人——应该说放在年级段里都是受欢迎的那种。
但此刻这位可爱女生表情并不美丽,死死地蹙着一对眉头,目光不耐而幽怨。
大家都愣了愣,没搭声。
再看被她指责的那位,平日里两人关系还挺好的,现下应该是闹了什么矛盾。
两位当事人都沉着声互相对视,大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圆场,气氛尴尬了这么几秒。
段仝十分不想干预,更不想在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吸引来什么注意,但这气氛实在瘆人,他轻咳一声:“快上课了,有什么事下课私聊。”
这话其实挺没人性的,一丝不苟,毫不通情达理。
但也算适当的替所有人解了围,大家不再碎语,纷纷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直到上课铃打响都十分安静。
任课老师可以作证,他站在讲台上,发觉今天的八班安静地诡异。
“呃。”他做了个不尴不尬的开场白,“那就上课吧。”
好巧不巧,数学课上得好好的,老师偏偏要点同学上台做题,可能是想增加互动环节活跃一点气氛。可是又好巧不巧,他偏偏点中了那两位上一秒还在吵架的女同学。
“叶莞,周青,你们上来,一人一题。”
刚刚还稍微活跃了些的同学又不吱声了,就连不听课在聊天都停了话头,齐齐往那两人的座位看。
周青就是那个被骂的女孩,她貌似看了叶莞一眼,然后站了起来。
但叶莞明显不太配合,闷着声对老师说:“我不会写。”
老师秉着性子:“没事,先试试看,主要是思考的过程。”
叶莞默了两秒,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又憋出一句:“我人不舒服。”
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不想和周青同台。
周青一时有些尴尬,拿着粉笔的手顿了顿。
而虽然是被正当理由拒绝但心里明白是学生不愿意配合的老师也有些尴尬,许是性子好惯了,这会儿也拿不出威严来,原地呃呃了好几声。
就这么拖拉了会儿,课堂氛围急转直下。
坐在后排的段仝叹了口气,说:“老师,我来吧。”
他要疯了。
前后二十分钟不到出了两回头。
他图个什么?
不过情况略有好转,老师呵呵笑了下,让段仝快上去。
周青学习不错,理科挺好,写题目快。
段仝更不用说,眯着眼看清题目以后一秒都没犹豫,拿起粉笔三两下写完了,比周青还早放下粉笔。
当然也因为他做题十分玄幻,不到正式考试通常都是能省则省,三步并两步,然后扔下正确答案。
老师很满意,连声啧啧。
段仝离开讲台前看了眼周青写的内容,接着下了台。在经过叶莞时,他也看了一眼,女孩有些心虚,躲避着目光。
或许是心虚自己一时任性连累到别人,或许是心虚自己之前一反常态的谩骂,或许是心虚被人窥探了什么秘密,总之低下头就没抬起来,咳了几声,把戏做全了。
对于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过节,段仝并不感兴趣,他自动把女孩的争吵归为一种无中生有的麻烦。
但耐不住其他人都还挺有兴趣的。
下课后,虽然段仝把“有事下课私聊”的话放那了,但两人倒没真那么做,甚至连眼神都不带对上的,各自坐在位子上不声不响。
叶莞还算挺敬业,一节课下来咳了好几遍,大家都快信以为真,觉得小姑娘是不是活生生给气病了。
虽然因为这俩的矛盾有过一阵短暂的死寂,但毕竟不是什么鬼怪,镇不住多久,这会儿大家又闹开了。
既然两人没再有什么冲突,也不需要什么救场,段仝想法很简单。
先睡一觉。
他很理所当然地睡掉了一整节政治课,听老师讲什么唯物唯心简直跟希特勒坐庙里听人说经一样,昏昏欲睡。
这一觉醒来,他心里也明白了。
理吧。
而对于这个骇人的决定全然不知的祁然正在疯狂推塔,疯狂到差点把桌子翻了,马汀十分紧张地看了眼老师,再看了眼躁动不安的桌子,以及他然哥认真投入的脸。
“靠,老师来了,快收起来!”马汀紧张得嗓子发紧,在下面狂捶祁然的大腿。
祁然分不开神,被这突然——他自己招惹来的——麻烦所困,只不耐烦地说了句:“拖会儿。”
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马汀:“…”
眼看老师就要过来了,马汀灵机一动,来了个骚操作:“老师,他最近二次发育,腿老抽筋。没事,继续上课吧,别耽误大家。”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笑了。
你说老师信么?
老师的行动表明“老娘信你个腿子”。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出现在祁然桌边,这时祁然还低着头在游戏世界卖命,殊不知现实世界的命也快卖掉了。
啪的一声,桌子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祁然,他抬头快速瞥了一眼,是任课老师。
他立刻垂下头,手上动作更快了,简直到了翻飞的地步。
“老师,稍等。”
任课老师皱皱眉:“…”
但就这么空白的两秒时间,祁然成功推塔,把手机一关,递了上去:“我错了。”
“太明目张胆了!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老师的抱怨声在办公室里回响着,她喝了口水,觉得不行,越想越生气。
“他这有点做学生的样子吗!如果不想学习,可以回家啊!学校是为想学习的学生提供的,不是…不是!”
好在理智回来的快,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老师快速捡起师德,无奈的叹了口气。
班主任涛哥在旁边赔了个笑,看着肇事学生祁然,觉得无解。
“是啊,现在的学生太难管了,自己有自己的脾气。”涛哥说,“不过这也是好事,等以后出了社会,全都被磨平了棱角,看着就不像现在那么有朝气了。”
“我们做老师的,还是要体谅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贪玩嘛,本性都不坏的。”另有一位老师跟着附和。
端着茶杯的任课老师又叹了口气。
眼看情况好转,祁然赶紧见缝插针表现一波:“老师,我其实特别能理解你们,我就是忍不住。我现在知道了,游戏它就是个祸害,此后我一定全身心抵制诱惑,努力学习。”
对于这种说出来跟放屁一样烟消云散得快的话,老师扇扇眼皮就从耳朵边扔出去,实在是听烂了。但好歹能降点火气,任课老师看了祁然信誓旦旦重新做人的脸一眼,半天没憋出什么,又叹了口气。
祁然:“…”
不过在最后也算是成功逃出生天,揣着幸存回来的手机跑出了办公室。
“现在的学生啊,油嘴滑舌,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任课老师说,“像我们当初那个年代,有书读都是幸运的。”
涛哥笑了笑:“时代不同了,现在也不是只有读书才是出路,年轻人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我看他们有个屁的想法,就是过一天算一天,整个学校有一半都是来混日子的。”一位脾气比较暴躁的政治老师出声哼道。
“第一节我在八班上的课,有个学生死活不上台解题,哎,给我急的,就没遇见过这样的。”那位可怜的数学老师也加入了聊天,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除了额头前滑稽的一撮基本上没什么头发了,看起来比较亲切,“还好段仝——段仝知道吧,就段前五那个,主动上去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拿那姑娘怎么办。”
说起动态更来气的政治老师翻了个大白眼:“别提了,段仝我也不想多说,每次上我的课准点睡觉准点起来,我连他脸都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