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大概也找了马汀聊这件事,毕竟两人的成绩排名不相上下。
马汀一大早来到教室就和祁然提起来:“然哥,你就是我的风儿我就是你的沙,你去哪我去哪,绝不独活。”
祁然看了他一眼:“我选择退学。”
上午的课上完,铃刚打响,祁然把手机塞进兜里,抓起书包就走。
憋屈媳妇儿马汀在后面喊他等等一起吃饭,这人理都没理。
幸亏脚程够快,赶在段仝去食堂之前就找到了他,祁然靠在八班门口看他做值日,单背在一边的书包显得吊儿郎当的,头发还因为他在睡觉时胡乱抓挠而依旧有些凌乱,整副样子十分不羁。
段仝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后走过来,把扫帚靠放在墙边,抬手去整理他的头发:“台风刮的?”
对于这种攻击程度毫不放在心上的祁然厚着脸皮往后看了看,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恩。”
等段仝做完值日,两个人一起往食堂走。
“问你个事儿,”祁然走得漫不经心,边走边踢着小石子,“你选文还选理?”
“没想过。”段仝大概没想到祁然会问这个事情,正儿八经的学习问题和他的形象实在太不符合,此刻犹豫了一下,“都可以吧。”
祁然瞄了他一眼,低着头悄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那你现在想想,选科之前告诉我。”他说。
就快到食堂了,人声都响亮起来。
段仝看着前方的人满为患眨了眨眼睛:“怎么?你要跟我?”
“啊,对啊。”
“选自己擅长的就好了。”段仝说。
听到这句祁然又笑了一下,不过嘴角咧得挺大的,露出后牙槽了。他狠狠把石子踢到草丛里,迈上食堂的阶梯,回头冲段仝哈了一声:“那我就没得选了,回家洗洗睡吧。”
食堂里就是人挤人的地儿,一眼望去,不说窗口大排长龙的队伍,就连能坐的位子都没有。祁然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最后拉着段仝挤进了人群里。
马汀几个人在一个角落里,正好大桌还空着三个位子,祁然把书包砸了进去,又把段仝推进去让他坐下,接着朝还在盯着段仝看的马汀说:“守着,我先去弄吃的。”
然后飞奔出去隐入人群中,剩下几个人和段仝干瞪眼,气氛十分尴尬。
马汀最先反应过来,递给段仝一杯果汁:“倒多了,没人喝过的,你喝吧。”
他想尽量表现得客气又自然,但由于太过生疏,说话还是有些硬气,他自己都忍不住磨了磨牙,勉强挤出一个笑。
段仝接过杯子,点点头。
“你们接着吃,不用管我。”他说。
马汀哦了一声,动了动筷子,然后冲其他几个小伙伴挥挥手:“干嘛呢,吃啊。”
等到段仝回来,其他几个也吃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坐在原地戳着筷子没走。祁然压根没管他们,把菜盘和饭放在桌上,招呼段仝开吃。
受到无视的马汀皱了皱眉头,悄声问:“亲哥?”
“帅吧。”祁然笑了笑。
马汀没说话。
看到段仝手边的果汁,祁然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者并没有领会。
“你空手套白狼?”他张张嘴说。
还没等段仝开口,马汀先插了一嘴:“孝敬咱哥的。”
这话一放出来,祁然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几秒后,他伸手拿过果汁表情嚣张地喝了一口给马汀看:“你们吃完了还不走,等着续盘啊。”
接着几个人端起菜盘走军姿似的齐步离开了。
等他们不见了人影,段仝塞下一口饭:“你都跟几个人说我是你亲哥了。”
大概马汀那破锣嗓子压再低也没用,这人还是听见了。
祁然笑笑。
“啊,算半个亲哥吧。”他说着歪了歪头,“有我这么帅的弟弟还嫌不值吗?”
段仝:“嫌丢人。”
祁然:“…”
不过不管段仝嘴巴里放了什么毒都不足以让祁然毙命,他啧了一声,开开心心开始扒饭。
两人总算安静下来相安无事地吃了几口饭,还没到半分钟,祁然率先打破僵局,发出一阵悲壮的哀嚎:“我勒个槽,这居然是榴莲?我还以为是土豆呢,失算了…”
嘴里还咬着土豆丝的段仝:“…”
这俩也差太大了,弟弟你瞎吗?
好不容易在抛弃了榴莲炖猪肝的魔鬼配菜后顺利吃完了饭,对于当时一脸吃了屎并且乍乍呼呼的祁然没有把菜盘翻了去窗口找食堂阿姨叉腰理论抱有一丝庆幸的段仝而言,他现在只想快点回教室补个觉。
但是祁然不撒手,这就很难办。
两个人顶着大太阳,从食堂一直晃荡到小卖部。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大不了的是祁然一直挂在他身上——就跟个单肩包一样——真的很热知道吗!
段仝非常暴躁,他把祁然拽开,这人又黏上来。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受够了:“劝你立刻撒手,不然屠你人头。”
受到生命威胁的祁然只是嘿嘿笑了一下:“押韵。”
你妈,小鬼还是这么烦。
所以直到站在小卖部门口的时候这个双人组合还是像公园里遛鸟的老大爷,段仝是那老大爷,祁然是…那鸟。
鸟你大爷!
段仝拽开此刻已经变得黏糊糊的祁然的胳膊,豪迈而又迫不及待地迈进了有空调加持的小卖部。
他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只想靠在桌上歇会儿。
但精力充沛到可以上宇宙飞船的祁然显然不一样,他在里头逛了一圈,跟好几个人打了招呼,听身音感觉心情还不错。
接着就是哔哔地扫码结账声。
段仝热得不行,靠在桌边没带动的,眼神不知道往哪块空地上发着呆。
冰凉凉的感觉刺激到后颈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只是不受控地抖了**子,然后猛地坐起来。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这个吧,我每次都喝这个,清爽不腻。”祁然在对面坐下,把冒着冷气的易拉罐递到段仝面前,瓶底在桌上磕了磕,颇有一口闷的酒鬼气质。
段仝接过来,靠一只手麻溜地开了,往下灌着。
吃完饭后来一瓶确实爽快,但实在冰得不行,对身体不好。
“少喝点,伤胃。”爽确实是爽,冰凉的感觉一路顺着喉咙下去,段仝回味了一下,“你刚才不都喝了一杯果汁了吗。”
那还是别人拿来孝敬他的呢。
祁然吨吨喝完半杯多,对于他来说算是很收敛了,呲了呲牙:“不能比。”
他没把话题长期停留在这方面上,生怕段仝隐藏的老妈子属性会爆发,还是趁机扯了个自己感兴趣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啊,考试前告诉我。”
对突然跑偏还没意识过来的段仝:“什么?”
“选科啊什么什么。”祁然认真地说,“我等你。”
自己都还没个头绪的段仝沉默了,这事搁之前真的没想过,无论是文是理好像都可以。按理说大家都会选个自己擅长的,也有那种意气风发偏要选个自己喜欢的,但对他来说好像都不能借鉴。
更没有老爸老妈威逼利诱强迫他选什么,不管是文是理,就算选了其他什么牛鬼蛇神,只要不犯法,他们应该都会欣然接受。
被祁然这么恍惚提起来后,他刚才也趁着一些零碎的空档琢磨了下这事。没想到琢磨来去还是那个态度——都行吧,随便吧。
甚至还想好了实在选不出来就到时候闭着眼睛乱勾,勾到谁就谁。
但现在眼前还有樽佛,有樽貌似一塌糊涂还非得跟着他过河的泥佛。
手指在易拉罐上滑溜了一下,水珠沾上了指腹,他碾了碾:“那你觉得呢,哪个有意思?”
这是什么鬼话?
祁然的表情说道。
他清了清嗓子:“我觉得,都差点意思。”
“你哪个分比较高。”段仝换了个方式问。
“呃。”祁然支吾了一声,抬头把剩下的饮料闷了,“半斤八两,涛哥说我文科是饿死了的老虎,理科是吃膘了的母猪,您觉得呢?”
对着一脸真挚但又无不透露出逗弄的祁然的脸,段仝没说话。
“恩?”没想到这小鬼还不依不挠。
段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再饿的老虎也比母猪高贵那么点儿…?
祁然把空了的易拉罐拍扁,顺手潇洒地抛进垃圾桶里,得到一分。
“再说吧。”段仝的目光顺着易拉罐落进垃圾桶里,站了起来。
熬过一天枯燥乏味的课程,终于迎来了热血沸腾的篮球赛。
不过今天四班和八班都没有场次,祁然就表现得兴致缺缺。他爬上杆子,坐在最顶上,左顾右盼。
这一场围观的人也挺多的,班主任组织的也好玩,都在场边整齐划一地呐喊助威,很有气氛。
祁然看了会儿,觉得三班应该会是最后和四班争冠的对手。
“哎你看那个严晗,跟你骚得不相上下啊。”看来马汀也这么认为,“听说人成绩还特好,优等生一个,长得帅,又有钱,我真是…”
他这么个人介绍调查户口似的说完一串,最后变得咬牙切齿起来。祁然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嫉妒的词藻,没想到却是…
他看向马汀迷茫的眼神,而后者还在盯着被翻上三页的三班分数牌。
“爱了。”
祁然一个白眼,在他后背上啪啪拍了两下,说:“那你滚吧,另谋高就去。”
接着就是姓马的一通嘻嘻哈哈的拍马屁。
场上的状况一直谈不上胶着,三班拉开对方挺多分的。但是站在对面的角度看,可能也算胶着吧,毕竟分数死活上不去,心都要焦了。
看得累了,祁然晃了晃眼珠,看见角落里两个女生正在互相拉扯着。
说是互相拉扯其实也不尽然,其中一个个稍微高些的女生比较主动,一直去拉拽另一个双马尾女孩的衣服和手臂,两人貌似正在争吵。
但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祁然就这么看了会儿,两人也只是争吵和拉扯而已,没有再过分的行为,他也就没什么动作,总不好无故干涉别人的私事。
“喂,小鬼。”
这声不太客气的喂其实挺讨厌的,祁然还没来得及皱眉,听到后面一句熟悉的小鬼便喜笑颜开了。他收回目光,看向下面仰头的段仝。
因为居高临下的原因,这样看段仝格外新鲜,感觉牛逼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