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群星坠楼而亡。”
十二月的考核结果在众人或炽热或冷淡的眼光中发布下来了。
江萝累死累活几天不睡,才有了足够的资格进冬雪山。为了报答楚欢教自己题目的恩情,江萝向膳厨学习并亲手做了十只车轮饼。
但当她端着饼子去了藏书阁的休憩区时,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骚红色。
“哎呦,你拿什么好吃的来了?”楚牧风丝毫不掩饰张扬的笑容。闻言,江萝那温婉可人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呵。”她把饼子放在离楚欢最近的位置说:“这是为了感谢楚欢教我题目,我做给他吃的。”
向后伸展视线,她这才发现楚贺也在。只是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这里,从左侧的书架上取出两本书就走到远处看去了。
“那我呢?你……”眼看着两人即将开战,楚欢赶紧劝和:“好了好了,一起吃吧。江萝你居然会做车轮饼呀,很厉害了。楚牧风你也教过江萝不少,这次江萝算术与图形一百道题只错了三道,也多亏了你,来来来,一起吃吧。”
两人这才勉强安静下来。
吃着饼子,江萝突然发声:“马上要到上元节了。”
“嗯。”
“但我之前为什么感觉宫里面人没到齐?”
楚牧风停止咀嚼,喉结滚动了一下:“怎么了?”
“我记得楚千盏不是七公主么,为什么楚欢会比他大呢。”
楚欢耐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这里称呼是按照性别来的。皇子就按在皇子的排行来称呼,公主就按公主的来。千盏前头有六个姐姐,而我前头有八个兄长,所以千盏是七公主,我是九皇子。”
那宴会上怎么见到的皇子公主那么少?江萝疑惑,想问。
楚欢继续解释:“你觉得人少可能是因为有的人没到场。太子殿下叫锦年,字怀瑾,他还在历练时期,自然是不能回来的。二皇兄是你面前的这位,三皇兄自然是楚贺,当然他已经取过名了,又叫怀瑜。后面的四、五、八皇兄……因病去了。六七皇兄还未取名,再往后就是我,次之还有三位皇弟。”
他看了看被雪压得低垂的枝条,继续说:“公主排行里面,前面五位早已有所归属,不居在宫内。六公主早年和四、五、八皇兄一样,也是因病去世。现在宫里最大的公主就只有千盏了,在她之下还有六位皇妹。之前未曾露脸皆因年龄太小。不过,十几日后的上元节会举办宴会,到时候他们就能参加了。”
“哦~原来如此。”江萝若有所思。
楚牧风不悦:“问这么多干嘛?”
“就觉得挺奇怪嘛。”江萝看了楚牧风一眼,“你最好住口。”
她把楚牧风正准备送到嘴边的饼抢了过了。
结果楚牧风以极快的速度从江萝手里叼走了那只饼,吃了下去。
江萝:“……”
这位大哥哥您是狗吗。
之后江萝也没有时间再去找他们玩了。自己一个人天天在屋子里呆着,任那满桌的纸张带走自己的思绪。
上元节比江萝想象的要热闹。这几天皇宫解了宵禁,任在宫的各位自由玩耍。只要不过格,楚皇楚后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而此时又是楚皇巩固皇权拉拢实力的又一最佳时机,宫里来了不少臣子学士以及诰命夫人,包括上次江萝见到的李维西,以及她的兄长,李鸿芒。
难得的,宴会头天江萝看到一贯少言的楚贺居然与李鸿芒聊的火热,期间还少见的笑了几下。
往后一天是后宫家宴。可这气氛,明显没有之前的热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家宴。
楚皇楚后端坐在宴席上端,两旁分别坐着众多后妃及皇子公主。看上去场面盛大,气派非凡,但实际气氛……冷得很。
楚牧风坐着,收起一副吊儿郎当的随和模样,只顾闷头喝茶。楚欢还是那副温润笑脸,时不时搭着话,防止别人太尴尬。而楚贺却只冷冷地坐在席上,与楚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殿中生了足够的炭火,但他的周身仍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江萝仔细瞧着那肩头,似乎少了一团熟悉的亮黄。
……几个面生的后妃孩子也没怎么说话,瞧着畏畏缩缩的。
公主这列席位较少。除了楚千盏之外,其他都是很小的孩子,根本指不上能说什么话。
席间楚皇无意间说道江萝脸部渐渐完好,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江萝礼节性地回应了,语气既没太热情,也没太冷淡。
江萝轻轻叹了口气。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摸索出来,楚国皇室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亲和友爱,实际上人心似铁如履薄冰,兄弟间关系不和是正常的。
若是对楚皇过于热情,会招致其他皇子不快。
若是对于楚皇态度怠慢,指不定会间接导致两国不和。
关于楚牧风的身世,她到底该怎么下手搜查呢?
一想到自己的身世消息还杳无踪影,江萝就很着急。她的心思一直盘旋在这个死疙瘩上,无法脱离。
所以当楚贺砸了手上的茶盏时,江萝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青瓷茶盏带着力度被狠狠地掷在脚地上,四分五裂。之后便是一片喧杂,宴会不欢而散。
不得不说虽然楚国内幕动荡,但民风还是很开放的。上元节这几天,在宫里也能偶尔见到成双成对的佳人出现。
至于宫外,那更是开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江萝披着上好的貂裘大衣,咬着楚牧风刚给她买的年糕,感叹道:“这些小情侣,啧啧啧……真是狂虐本单身狗也。”
楚牧风白了她一眼,问:“吃不吃云吞?”
“吃。”刚好雪停了,现在随地可见有卖吃的地方。
之前大家在宴席上什么都没吃就匆匆散了,好在这几天宵禁也撤了,楚牧风硬扯着没吃饱的江萝就出来觅食,顺便玩玩。
三公子楚贺就惨了,因为自己的那只黄鹂在宴会上啄了一位小姐的头,致使那位小姐受了惊吓。楚皇责令将黄鹂处死后,楚贺便心神不宁,答非所问,结果在方才宴席上不慎说错了话,导致楚皇勃然大怒。楚贺当场被罚幽闭十五日,不得出院内半步。
他们随意坐到一处趁热闹卖吃食的摊位上,要了四碗云吞。
“四碗?这么多?每人两碗吃不完的吧?”
江萝胃口很小,也得益于她曾经的生活。反正吃饱吃不饱都无所谓,她现在都得了胃病。
楚牧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不一定。到最后可能是你吃一碗,我吃三碗。”
江萝:“……”
这个时候她看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名二十来岁的白衣青年稳步行走。
那青年洁白的面孔如天上皎月,熠熠生辉的左眼边有一颗淡淡红痣轻点在下,眉目间可见一股宁静气息。这种平静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一时间便有些诧异,挪不开眼。
仿佛察觉到江萝炙热的视线,青年转脸,露出一张极好的俊脸,微微一笑。
真是恍若仙人!饶是见过再多好看的美人,江萝也不禁红了脸。
那俊朗青年也没敢再看她太久,而后转过脸慢慢走了。
楚牧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警觉般地问:“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江萝慢慢摇摇头,但是眼睛直盯着那个白衣背影,没说话。
楚牧风的剑眉已经开始微微蹙起,想要发话时被摊主声音打断思路:
“您二位的云吞来咯。”
楚牧风到底还是给彼此分了两碗。之后他没急着动筷子,而是拿过桌上的醋瓶子,往碗里哗哗哗跟不要钱一样倒。
对了,这醋,确实不要钱。
“这么多醋?你吃得完吗?”江萝吃惊,“难道你很喜欢吃醋啊?”
楚牧风咬牙切齿:“我没说过我爱吃醋!”
“那你还要吃这么多醋?”江萝觉得他有点奇怪,不想再理睬。
“也不知道是谁想让我吃的醋!你以为我乐意?”
江萝更加奇怪:“什么呀,不是你自己吗?真是的!自己爱吃醋怪别人?神经病。”
说完就兀自吹气冷却吃食,不再看他。
楚牧风赌气一样看着她良久,才闷闷道:“真是个榆木脑袋。”
等到听到对面的轻微抽动声,江萝才从已经吃了近一半的碗里抬头,发现楚牧风的眼眶有些微红。
“哦槽……醋太多了……太酸了……”他仰着头,努力不让江萝看到。
江萝面无表情看着他逞强:“哈哈哈,活该。”
楚牧风吃一口,仰一下头,然后突出的喉结再滚动一次。
江萝看着也跟着空咽了一口。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楚牧风低下头,看到江萝愣愣的眼睛:“你也想吃?”未她待反应,他便执起醋盏一倒——江萝的碗中清水已然成了酸味棕水。
她一脸黑线,而他笑的一脸狡猾。
这已经没法吃了。她捧起另一碗,结果又被泼了醋。
江萝危险地压了压眼眶。她把楚牧风另一碗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