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十一月过得已经差不多了。江萝也因太医的叮嘱，并未参加楚国每月出宫置办物品的活动。
十二月，到了。
天是真的冷。窗子稍微开条缝，从中都能飞出一道道寒风利刃来。好在屋里炭火足够，多数人也未由此受寒。
“我他妈——”楚牧风刚出门被刺骨冬风逼出半句粗话，又生生在江萝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由于天气太过恶劣，学院一方担心有的学生家途遥远，于是便放了几天假让学生在家自习。楚牧风身为江萝的补习学员，自然是连假期也不放过。
而楚欢也因为字写得好看、秦南昭归乡探病，每日监督江萝写书法。
江萝一边学习，一边也没忘了收集情报。除了关于楚牧风的，还顺便收集自己的。之前送的信息江贺延给了回信，说是很有价值，明年正月月底左右会尽量找全罗宛月的身份信息，希望她能继续多收集收集。但目前看来，还是没什么进展。
今天早晨她还让凌月儿去寻了一些书，势必要将楚牧风在年底前拿下。不然自己的身世总是不知，就好比征蓬浮萍般，无依无根，到死了的时候也没个念想。
刚刚楚牧风给她补完了天文和地理，接下来她要去楚欢那儿写字。待到下午申时两刻楚牧风再教江萝算术图形。
“九公子。”江萝见了楚欢，福了福身微微一笑。
楚欢也回了礼。然后让侍婢领着进了月离宫。
江萝今个儿抄的是《诗经》中的《关雎》。不算多，但字的笔画繁乱，江萝绕来绕去，字就变了个形。
楚欢看着觉得有些辣眼。
江萝不太会讲究字的结构形体，一个“之”活生生写成了“王”。“左”写的和“右”看上去相差无几，叫人辨不得“左”“右”。
楚欢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你不该那么写……”江萝停下笔，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无辜惹人怜爱。
“罢了。”楚欢走到江萝身边，“我来抓着你手写。”
说完他看了看江萝，觉得有些僭越了，但楚欢脸皮薄，说过的话也不会再变，于是他取出一方手帕，覆在江萝手背上，然后自己再隔着手帕抓着江萝的手，慢慢教她写。
江萝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心动。
楚欢承了楚皇后的容颜，眉眼间隐约可见一股阴柔之美。但这种美不但不叫人讨厌，反而让楚欢看上去有着少年特有的温柔。
而且楚欢还想的那么周到……江萝看了看那只露出一角的手帕。
忽然间，江萝眸子微微闪了闪。
如果这招用在楚牧风身上，他会不会对她动心呢？
只要楚牧风喜欢江萝了，她才有机会知晓楚牧风的真实过往。
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你会了吗？”温润的声音传来，江萝愣住了。
“咳……其实我还是不怎么会，能重新演示一下吗？”
楚欢轻轻叹了口气，明显没看出来江萝刚刚走神，低头继续耐心教她。
从月离宫出来后，江萝草草用了膳，然后抱起凌月儿给她找的书去了藏书阁狂啃了起来。
楚牧风进来的时候，看到江萝坐在桌子后方，翘个二郎腿，脚在桌子上晃啊晃，桌子上方放着《会嘟嘴的女人最好命》《花季雨季》《教你如何勾到男人的心》《让他心动的一千种方法》……
江萝正抱着一本外国的《魅力女人の诱惑》看的津津有味。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啊！”江萝吓得弹起来，这种东西万万不可给楚牧风看到！她连忙把桌子上的杂书往桌子下面赶，一面留神着楚牧风的反应。楚牧风假装没在意，眼睛却往地上多瞟了几眼。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不知道是不是藏书阁内炭火过少的缘故，江萝脸上出现了一层可疑的红色。
楚牧风饶有兴致地看她，觉得不是冻红的。
“好的我们来说一下你这周的错题。”
“不错不错，你这次一百道题只错了九十八道，很好很好。比上次多对了一道题。”
楚牧风翻着她的课业册，连声赞叹。
江萝觉得自己还没动手已是仁至义尽。
……
半个时辰后。
“啊啊啊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还是不会啊！”
江萝抓着笔，不知所措。
一二三，深呼吸！加油你是最棒的！你最善良！你最帅！全宇宙最靓的崽！加油加油向前进！
楚牧风在心底为自己打气。
他刚想开口，江萝就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找我要过原谅书？”
楚牧风怔了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现在提起这个干嘛？
他看江萝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先教你练书法，你的字太过凌厉，不好。我教你把字写柔和点儿。练过之后之后我再给你写。”
这丫头，一定是被楚欢看管的太严，以至于受了刺激后脑子也不太灵活，现在想找个人发泄发泄。
算了算了，随她吧。
反正也是个可怜的娃。
只见江萝潇洒地从背后取出一方手帕，楚牧风刚想问她怎么做到的，江萝就把手帕盖在了他手上。
楚牧风：“……”完了这孩子没救了。
江萝想重复之前楚欢的一系列动作，但是尴尬的是她失算了——
楚牧风生的肩宽虎背，江萝本想像楚欢一样，站在楚牧风身后，执着他的手写字，但是……
她的视线被楚牧风遮挡住了，完全看不到什么。
更何况，两只手交叠对比，衬出江萝的手娇小柔软——楚牧风的手，足足比她的大了一倍不止。
江萝：“……”好尴尬怎么办。
楚牧风似笑非笑：“然后呢？”
江萝看着他，突然生气：“算了！”每次只要是关于楚牧风的，江萝的智力都会变得异常低下，这种变化让江萝很是恼火。
“别啊。”楚牧风噙着笑，反手抓住江萝，竟直接用一只手包住了她的右手，“那原谅书……”
“我给你写就是了！”
楚牧风突然明白之前江萝看那些书的原因了。难不成，江萝是想勾引他？
啧啧啧。哥的魅力无限哥知道，就算是全世界的人爱上他那也是理所当然。
他拿过刚刚写完的原谅书收了下去，江萝就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你重新把这道题讲一遍。”
……历史总是注定循复上演。
半个时辰后。
“啊啊啊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还是不会啊！”
江萝抓着笔，依然不知所措。
一二三，深呼吸！加油你是最棒的！你最善良！你最帅！全宇宙最靓的崽！加油加油向前进！
楚牧风在心底为自己再次打气。
这个时候，楚欢抱着书施施然出现。他问了好，然后问：“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没有。”江萝刚想应答，就被楚牧风冷冷的声音截断了。
“我不太会这些题目，你来看看？”她没睬他，兀自回道。
楚欢看了楚牧风一样：“皇兄你先歇一会，我来教江萝吧。”
“不了，我不累。”
江萝也劝：“楚牧风你就先歇着吧，或者练练字啊也好……”
话没说完，楚牧风冷着脸直接甩袖走了。
走了……
楚欢和江萝面面相觑，不知其意：“这什么情况？”
“皇兄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会生气啊？”
“我也不知道……”
等到楚欢教的差不多了，楚牧风想了想，溜达溜达后红着一双手又从外面回来了。
他看了看已经开始整理架上书的楚欢，悄声问道：“他教你感觉怎么样？”
江萝翻了翻书册：“教完了。”
“……”楚牧风一脸茫然，“哦，是吗，那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