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慌忙将她搂入怀里,心疼道:“傻孩子,祖母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怎能让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你这辈子的岁月是要在那最高处度过的,而不是守着内宅这方小天地。”
“祖母,孙女……”戚令毓有些为难。
“还有四个月就是大选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话中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从山云居出来,戚令毓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眼中带着的伤怀和可怜逐渐褪去,变得坚毅冷静。
祖母喜怒无常,性格执拗,这些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心肠会如此坚硬,为了权势地位,要让她参加选秀。她原本想着趁着大选之前定一门亲事,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却不想,祖母有她自己的打算。她该怎么办呢?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宝蓝打听到表哥和姑母一同入府了。戚令毓早就寻思着怎么让表哥原形毕露,今日正是个机会。
“宝蓝,你去藏香阁将燕玲姑娘请来。”
宝蓝应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宝蓝带着燕玲姑娘回来了。燕玲是青楼女子,与戚令毓算得上是有点交情。
“姑娘,表少爷去了大姑娘屋里。”宝黛一早就奉命守在门外,看见蒋雍进了大姑娘房,立刻就回来禀报了。
“宝蓝、宝黛,你们先出去等我。”
待宝蓝和宝黛出去后,戚令毓悄悄地对燕玲说了几句话。燕玲点了点头:“二姑娘,我明白了。”
“走吧,我们去花园逛逛。”戚令毓说着就带着燕玲出了门。
早春的花朵开得并不多,只有杜鹃和迎春开了,粉色和黄色相得益彰,倒也未花园增添了几分亮丽。
蒋雍从戚令岚房中走了出来,经过花园时听见了一个女子娇媚婉转的声音:“我的耳环不见了。”
蒋雍顺着声音看去,这一看半边身子都酥了。只见万花从中,一个着湘妃色含烟纱的女子低头寻找着什么,她肤如凝脂,束腰丰胸,胸前半遮半掩,一双大眼睛又明又亮,像是噙着盈盈春水,只那么轻轻一瞥,就妖娆入骨,动人心魄。
戚令毓立在旁边,已经看到蒋雍的眼睛像钉子般钉在了燕玲身上。
燕玲是藏香阁的上一任花魁,因被这一任花魁排挤,几乎处处被压制。又因为过了二十岁,年龄渐长,声名大不如前。戚令毓用重金邀请她前来,她自然是却之不恭。
戚令毓知道,燕玲这种天生的尤物就是用来勾引男人的,她最懂怎么取悦男人。在藏香阁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更何况蒋雍这种庸碌之辈。
蒋雍抓头搔耳,正寻思着怎么搭讪,突然瞧见地上有一只耳环,心中大喜。弯腰拾起耳环,走到了燕玲身边。
“这位姑娘,你找的可是这只耳环?”
燕玲看了看那耳环,然后娇羞地低下头,眼神却像带着钩子,娇滴滴道:“是。”
“小可不才,姓蒋单名一个雍字。不知姑娘贵姓?家住何处?为何在此?”蒋雍一动不动地盯着燕玲,眼中射出精光来,恨不得立刻将她生吞活剥。
“小女子名林燕玲,家父是中山林兼。因戚二姑娘邀请,今日在园中做客。”
燕玲一举一动看似高洁不可侵犯,却暗藏勾魂摄魄之功。这高段位的媚功非一朝一夕能练成,若非她常年在藏香阁受熏陶,也做不出这些来。
蒋雍一听到戚二姑娘四个字,有些不悦。眼睛一瞥,这才看到戚令毓就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因她坐的位置被花草遮住,所以他一时没发现。
他昨天傍晚时分回到家中,想着戚府怎么也该有消息了,可等啊等,等来的却是戚家二小姐平安回家的消息。他心中纳闷,戚令毓并没有死,那戚起尘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秘密?若是知道了,那为何戚府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一晚上他都无法入睡,天刚蒙蒙亮就起来怂恿母亲,说是要来看看大表妹。他真实的目的是想进戚府探探口风。
此刻,戚令毓就在他眼前。
蒋雍心中百转千回。
“二表妹,我听说昨日你在洛水边遭遇了刺客,现在没事了吧?”
戚令毓斜眯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蒋雍一脸谄媚:“二表妹,昨日之事,表哥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二表妹不要放在心上。”
“表哥何出此言?昨日我未曾见过表哥。”戚令毓面带疑惑。
蒋雍愣了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沉下声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记得我昨日不知道怎么着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今早起来特意让宝蓝看了下,这后脑勺有个大包。着实奇怪,我是不是在哪里撞到了头?”戚令毓蹙眉,头伏在手中的绫罗花鸟团扇之上,好像是在努力回想昨日之事。
蒋雍暗自欣喜,她不记得昨天的事了?那就说得通了,戚府到现在还风平浪静,这就说明,戚令毓是真的失忆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蒋雍审视着她。
“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要一回想昨日的事,头就疼。”戚令毓揉了揉后脑勺。
真的是天助我也!
蒋雍几乎高兴得跳起来,这戚令毓一定是在水中的时候头撞在了石头上,导致了失忆。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些事不记得也罢。往后的日子还长,何必执着于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