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就被我用计整死了呀。”我微笑着,神定气闲,抬手指了个方向,示意他随我望去,“我很敬佩他们誓死忠主的倔强,就下令给他们每个武将都立了墓碑。”
武定候:“……”
武定候懵了。
我们身后紧跟着各自的护卫亲军,浩浩荡荡一大队武装精良的卫士。
我亲昵地牵起笑面虎的手,作东道主,作主导者,牵着他离开了演武场,往另一个比较偏僻的方向行去。
“来,跟我来,”我眉眼温柔地对他剧毒道,“他们每一个都为忠侯爷而亡,半年后的现今,侯爷既然来了,就该好好地看望看望他们。”
我带着他来到了一片墓林。
金秋时节,墓林中荒草萋萋,阴风阵阵。
“北地方面来人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半年前奉侯爷命令,暂留驻北疆的北地军,其将领,如今全部已经换成了陌生面孔了么?”
“而且这些新上任的陌生武将,对于北地方面的亲热,很冷漠。”
“——他们已根本不敢与北地方面亲近。”
“……”
武定候在这些墓碑前默立了很久很久。
他忽然转身,痛失爱将,眸色微红,死死地盯住我,定定地道:“本侯不相信你所说的。”
“北地在北疆安插有上千名军事细作。”
“如果这半年的时间里,原暂留驻北疆的北地军队,其将领全部换了人。”
“北疆发生这么大的人事波动,北地怎么可能收不到细作传回来的消息?”
“哦,侯爷说那些细作呀。”我慵懒地倚在墓碑上,随意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千人坑,示意他望去,“他们都在那里面呢。”
“在重新洗牌北疆前,我便先来了一场大清洗,下令将疑似北地安插在北疆的细作者,全部揪出来坑杀了。”
“……”
这场大清洗,波及广泛,血腥到极致。
大清洗里,上千生灵遭坑杀,仅一名北地细作幸免于难,便是我深爱着的踏歌。
纵然她的爱人柳开——我所亲切熟稔的柳大哥,也没能逃过大清洗,被押入深坑,永远地沉眠在了泥土中。唯她被我下令留了活口,严密监|禁,囚|禁了起来,时至今日,仍未放出。
我对那女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无关情|欲,只是珍重地喜欢着,只是生命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本能,以及……
……丝丝阴暗的独占欲。
我每日都会去看望她,无微不至,无尽关怀。
我如女人当年的愿望,成了女人最最强悍的保|护|伞。
我愿做她一辈子的保|护|伞。
我愿与她白首偕老。尽我所能,护她一世安平。
可她却不领情。
这朵夜游牡丹般罕见珍稀的存在,幽雅不复,歇斯底里地想杀了我。
相恋几十年的爱人被坑杀后,她已近疯了。
还好,她的妹妹,一直以来被我视若亲人,悉心呵护着的崽儿——清儿,以军医的职称,自愿留在了我身边,待我无限眷恋,陪伴着我,在坎坷未知的前路上,沉稳而坚定地继续行进。
*
埋杀细作的千人坑是真的。
那些被北疆方面整死的北地武将,也是真的。
他们青灰色的墓碑,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金秋美景中。
残酷,却真实。
所有的一切,都急剧地转变,严重脱离了北地的掌控。
武定候被到北疆以后,接收到的全新时|局信息冲击懵了。
他没有怒。
权倾半国的大权者,自有其临泰山崩而不乱的气概。
他状似平静地靠近我,紧紧箍住我的腰,看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神色。
“你利用我?”他喃喃地质问我,眸色里渐呈可怖的猩红,“一直以来,你竟都在恶意欺骗我、利用我?”
有卫士想要冲上来救我,被我屏退了。
“不必紧张,如今这厮已伤害不了我。”
“……是!!!”
半年后的现今,剧变后尘埃落定的北疆之境。
傍晚微微的秋风里,岁月静好。
夕阳呈炫目的迷离,醺人心魂。
我轻抚笑面虎的面庞,他难以置信的面部肌肉抽动,让我想起了一位逝者。
——那位,我所刻骨铭心深爱着、也深恨着的逝者。
“侯爷不也一直在利用安和么?”
“利用安和与木将军之前的感情羁绊,策反木将军,干掉青面獠牙。”
“使失去铁腕一把手的北疆,内部陷入分裂。”
“只有非铁板一块的北疆,对于北地来说,才是安全的北疆。”
“侯爷利用安和,安和利用侯爷,互相利用,互相把对方当工具使,礼尚往来而已,有什么可气恼的?”
“不……”
他如盛极炽烈的火焰,遭当头倾倒冷水,刹那间冰寒彻骨,只余死灰。
无尽苦涩,缓慢地摇头苦笑:
“你错了,本侯拿你,从来都不仅仅是当作分裂北疆的工具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