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闷葫芦的突然提醒,我选择性地相信了他的前半段话,而无视掉了他的后半段话。
——木影对我是有些男女之情的。
确定了这一点,我内心欢喜雀跃。
虽然他对我的心悦,必没有我对他的钟爱刻骨铭心,但只要确定了他也有这方面的意动,我就有把握将他三分的意动,转作十分的倾心。
嘻嘻,事在人为么。
我深爱于他。
我不能没有他。
这珍稀如寒冬暖阳般的男子啊……深渊里救赎般的存在……
他必得是我的。
必得是我的。
必得是我的。
*
遣走柳开以后,我的马战就全部由木影来教习了,他比较偏向于带我实战,不喜对我进行一板一眼的死板教学。在我大致地熟悉了马战的对战节奏以后,他就直接带我去剿匪了。
言曰:实践出真知。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军管地区以外的环境,大都治安松散,匪寇丛生,民不聊生。
那些占山为王的土匪窝,其武装程度还算可以,就成了给我练手的绝佳材料。
两大武将带兵围剿土匪窝,所到之处,土匪窝顷刻间化为乌有,当地的老百姓简直感激涕零。
我发现木影率领军队收割人命的时候,其气场之凌厉,简直变了个人似的,再不复平素那般善良柔和了。
他脸上沾着几滴血,半边身子都染成了近乎发黑的红。
所到之处,佛挡杀佛,魔挡杀魔,一片狼藉。
……看得人不寒而栗。
嗯……这或许就是古代武将的煞气了吧……
我煞气没木影那么重,我虽然性子张牙舞爪了些,但身上自始至终还是留存着现代良民的温驯。
每次带领军队清剿匪窝的时候,我麾下的北疆军人是所到之处,一个活口不留,直接坚壁清野,呈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
而我则不同,我坐在马上,施行攻击的时候,我会尽可能避开来者的脖颈要害,只是把他们重伤,让他们无法再进行攻击就够了。
后来我这毛病被木影发现了。
“安和,取敌人之项上头颅——”他朝我喊,教我血腥。
我没理会他。
还是尽可能地不伤来敌之要害。
“取人|头——”他又朝我喊。
我还是没理会他。
我在现代社会所受的文明教育,让我没法做出这般野蛮的行径。
“……”
后来木影就不喊了。
在整一座山头的土匪窝都被清剿干净以后,他命令士兵将那些还残存着活口的土匪,挨个从尸体里找出,捆起来,使他们战战兢兢抖若糠筛地跪地成一排。
然后对我说:“宰了他们。”
“你若不肯宰,我便下令将他们就|地|活|埋。”
我:“……”
我觉得我可能是哪里得罪这木哥哥了。
……不,我并没有得罪他,他只是在称职地履行着师傅的责任,带出一个与他一般凌厉的大将。
我站在原地没动,神情还算平静,没起什么大波澜。
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我麾下的军士,还有木影麾下的军士,都在看我。
跪地的那些土匪在哀嚎,在求饶乞命。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木影对我说:“狠不下心?嗯?真不知道你以前都是待在怎样一个专门培养韭|菜的温室里的,养成了如此优柔寡断的性情!……”
“你只看到这些匪寇可怜的情景,却没看到他们凶恶噬民的情景……”
“安和你可知,今个儿是他们落在我们手上,但照往常,落单的北疆军落入他们这群匪寇手上,会是何等的下场?”
“他们会挖|出|军|人|的|肝|脏,煎炒吃掉!……”
木哥哥恨铁不成钢的长篇大论犹自在继续,我走了过去,走到那跪地乞命磕头求饶的一整排前,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的长兵器,一剑一个,一剑一个,斩将过去,骨碌碌的马赛克顿时滚落了一地。
血色从断裂的颈动脉血管中喷溅而出,挥洒向天空,染红了茂密的林翳。
远方有嗅到血腥气的野兽在嚎叫,隐隐地追踪而来,逼近了军队的暂驻地。
“木哥哥,”我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你消消气,安和只是……还在逐渐适应的过程中而已……”
会适应的。
会适应的。
我这样反复安慰着自己。
瞧,我现在不是已经不再恶心反胃了么?
木哥哥冷冷地道:“或许我应该再把你扔进狩虏圈里几次,你能适应得更快些。”
“如此乱世,不成凶兽,便成羔羊!……”
“……”
后来他确实又把我扔进了狩虏圈里几次,每次出来的时候我都是近乎魔怔的。
再后来,我就不再魔怔了。
因为,开战了。
秋末,很久就要转入冬季了。
周国之敌国,趁着还算温暖的天气,施行了今年最后一轮南下入侵,直逼北疆的国境线。
旌旗猎猎,战鼓擂动,肃杀凛冽的古代战场,又是无数捍卫国疆的将士马革裹尸,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苦寒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