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道不动心么?”军|妓问道。
“你适才那一舞,堪称人间绝色,凡夫俗子,岂能不动心。”我诚实地道,“我亦凡人。”
“但我以为你也知道,这种动心,只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无关任何情|欲。”
或许是有些情的,但大概只是女性间的友情。
军|妓却依然跪地不起:“我明白,你对我没这方面的意思,我对你也没这方面的意思。但我仍然恳求,希望你能收我为女宠,日后再收我的妹妹为女宠。”
“为何?”我挑眉问她,“给我个理由。”
她敛下美眸,道:“因为你已经是将军了。你可成为保|护|伞。”
“……”
我默了默,明白了。
军|妓|营就是个泥沼,陷在里面的女人日日夜夜身受折磨,生不如死,早晚会在里面烂成蛆泥。
她与我交好,见我登副将之位,渐权重,便如望见了黑暗之中的救命稻草。
若她做了武将的女宠,成了武将的女人,便从此脱离了泥沼,再不必日日夜夜受他人之蹂|躏|欺|辱。
“……”
“……你让我想想。”历经一日的疲乏,我已有了些许的倦意,我揉了揉额角,疲乏地闭目思虑。
我在这北疆地区交好的女性仅这一枚,若无利害关系制衡着,我自是不吝啬拉她一把了。
但是……
“恐怕不行,”思忖片刻,我抬眸,不忍地打破她的希望,见这绝色军|妓美眸中的星星光芒渐渐熄灭成一片死寂,“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么?那个温暖似朝阳的木影,西北营区的木副将,你心悦于他。”
“因为有了心爱的男人,你要追到他成婚,所以名义上,你不能收任何男宠女宠。”
“……”
“……我很抱歉。”
“你不必抱歉,”她却比我更坦然,求助不成,失望落空之后,并不心存怨恨,很通达坦荡,让人不禁心生钦佩之情,“增助他人的利益之前,需先护好自身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
“我来这之前便已大概地料到了结局,只是依旧抱着一丝希望来碰碰运气而已。”
“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你为了自身的利益考虑,而拒绝了我的请求,这是你的权利,天经地义,何需歉疚。”
“我并不想道德绑架于你。”
“……”
我被这军|妓的认知高度给惊住了。
不禁纳罕:“踏歌姐,你以前的家族,该是很大的世家豪门罢?”
否则何来如此地晓畅事理,通达明白。
踏歌姐苦笑:“何止寻常势大的豪门,都势大到造反了。”
我:?!!!
“愿闻其详。”我将这绝色军|妓温柔地扶起,扶到身边来,在兽皮毯毛茸茸的军务牍案前坐下,听她絮絮地道来几乎可成传奇的身世。
“我的‘沐’姓,曾经乃周国南地,实力最雄厚的世家一枝。”
“一如历史洪流中无数皇朝的生生死死,咱大周皇朝历经百代,一路走来,有过新生,有过上升期,有过巅峰期。”
“盛筵终散,峰极必颓。”
“近几十年来,巅峰期已过,渐渐开始走下坡路,显出颓势。各地藩镇割据,武将拥兵,京|城|政|权名义上看似还是中|央|政|权,但实际上,对地方的掌控力已渐失。”
“大厦将倾,乱世渐起。”
“各地时不时地有势大的武装侵吞临近的武装,扩充势力。”
“而我的父亲,就曾是南地势力最大的一支武装。”
“……”
“……他造反了。”
“对,”曾经的侯门贵女在记忆中慢慢地回溯,“他带领整个的沐氏家族,联盟了南地其他几支势大的世家武装,起兵,大规模兵|变,夺权。”
“然后呢?”事关一个皇朝曾经最汹涌的激荡,我不禁屏息凝神。
“然后沐家就被枪打出头鸟了。”故事戛然截止,曾经地侯门贵女没什么表情地道,“父亲他误判了时|势。”
“他以为火候到了,其实那时火候还未到,如今才算堪堪可以。”
“对时|局的误判,直接导致沐氏一族上下,全部男丁处斩,女丁十六岁以上者赐毒酒,十六岁以下者全部发配北疆苦寒地带,充作军|妓。”
“我那时才十四五,我妹妹也只不过才一两岁的小娃娃,所以沐家女丁中,就我俩活到了最后。”
“……恨么?”
“……”夜游的牡丹摇摇头,沉重地闭上了眸,道,“……有何可恨,成王败寇,古今如此。”
成了,她如今该位于皇宫中,尊为新皇朝雍容华贵的公主。
败了,她如今陷在北疆的军|妓|营泥沼中,身受折磨,生不如死。
成或败,如浩大的赌注。
沐家输了。
就这般湮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烟消云散。
“那个带重兵击败南地联军的铁血大将,我恐怕至死也忘不了他的名字了……”
“何人?”
“——罗岩。”军妓定定地吐出二字,叹了口气,“他如今已是周国北地的枭雄了。”
“罗……岩……”我在心绪中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不似“龙傲天”之流的吊炸天酷帅杀马特风,很是平平无奇的男性化名称。
“等等,北地的枭雄,不该是咱们青面獠牙的大将军,张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