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1 / 2)

哀求:“我与他们无怨无仇……”

不容拒绝的温柔:“你已为周国武将,你的立场,就天然地与他们有仇。”

哀求:“我真的是良民……”

不容拒绝的温柔:“你真的很快就不是良民了。”

哀求:“我真的从来都没干过这种事……”

不容拒绝的温柔:“凡事都有第一次么,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就习以为常了。”

哀求:“我一点都不想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不容拒绝的温柔:“你必须对此习以为常。”

“……”

手里握着冰冷的古代长兵器,强撑着的镇定外表之下,内心波涛汹涌,山崩地裂。

就是被青面獠牙折磨得近疯的那段时期里,我也没杀害掉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最后木影清清淡淡地来了句:

“除非你乃敌国细作,否则周国北疆的武将,怎么会对敌人下不了杀手呢?”

“……”我只好进去了。

然后木影也进去了。

他终究是放心不下我。

狩虏场内弥漫着一股恶心的腐臭气味,处处可见大片凝固的暗黑色,这里面……得是亡过多少人命啊。

在这异世界所经历的事,又一次地刷新了我对古代乱世之野蛮程度的认知。

当狩虏圈黑灰色金属制的大门在我们背后沉重地下落、关闭,这整一个狩虏圈,就成了一个近封闭的大笼子。

那些个行尸走肉般面黄肌瘦的敌国俘虏,麻木不仁地朝我们游荡而来。

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神情渐渐转作狰狞。

一种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死之前能把几个敌军一同拖下地狱,就把几个敌军拖下地狱,一同上路,玉石俱焚的狰狞。

如野兽。

比野兽更凶残。

而木影,这温暖男子,比这些亡命之徒更凶残。

他持着剑,陷在玉石俱焚的俘虏圈中,却如恶虎落入羊群。

所到之处,一片血腥。

马赛克,马赛克,大片的马赛克……

我想吐。

不知怎的,这次想吐的欲望却没有先前几次,初见战场残忍时那般的剧烈了。

许是渐渐习惯了吧。我恐怖地想。

“小心!他们会抢你的剑!”木影朝我的方向大吼,面上、身上大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

他们确实来抢我的剑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想抢我的武器。

他们每一个人都神情癫狂,狰狞无比,拼尽全力地杀我。

我躲得很是狼狈。

得一脚一脚地踹开。

“莫挨老子!……”

“莫挨老子!……”

“玛|德老子叫你们莫挨老子听不懂人话么!……”

“……”木影。

看得出来,他对我的行为是真的恼火了。

“——莫不是个傻|雕……”

“你怎么能骂人呢?”我惊了,对他大叫,“你这般温柔的男子怎么能骂人呢?……”

木影咬牙切齿地道:“我也是人,我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

他手上提着一颗……呕……湿哒哒滴血的人|头……向我稳步走来。

走到我跟前,随手将背后偷袭他的一个俘虏给砍了,瞪着我,一字一顿地问我:

“刚刚我怎么做的,你都看到了么?”

我被他强侵略性的陌生模样吓得有些懵,喃喃地点头:“……看到了。”

他又一字一顿地问我:“能做到么?”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做、做不到。”

他道:“你确定?”

我道:“我非常确定。”

他点点头,咬牙切齿地道:“很好。”

“来人,开闸门,把我放出去——”

“木副将,难道把王副将一个人留在这里面么?——”

“对,把她一个人关在这里面!让她自个儿受困!——”

“……”

“……”

“……”

半盏茶的时间后,我也被放出来了。

当我步步血脚印地走出猎虏圈,我身后的猎虏圈内,几十个俘虏,已无一活口。

我的双手颤抖地紧紧握着锋利的兵剑,兵剑上全是人血,我整个人也仿佛是从血海里泡出来的,浑身暗红,连头发都散发着黏腻的恶心气味。

木影正在外面等我。

他看着我魔怔的样子,冷冷地问我:“现在能做到了么?”

我失了魂魄般怔怔地答道:“……能做到了。”

*

我们又交上了手。

这次我没有保留。

又在演武场,两个被皆人血染红了的武将,两两对立,期间黄沙扑朔微微。

“再战!”他凛着音色对我道,周围渐渐又聚起了围观的人众。

“出什么事了?王副将怎么变得如此之狼狈了?……”

“她呀,刚刚被木副将扔到猎虏圈里去了……看这傻怔怔的情态,大概刚从里面出来吧……”

“啧啧……猎虏圈,那可是个凶险所在……”

人声渐渐静了下去,对面的凛冽男子做出了个预备攻击的起剑式,我缓缓地闭上了眸,默默地嗅着屠杀过后,鼻尖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感受着秋日阳光的灼灼,风声里黄沙细微的扑朔。

他朝我攻了过来。

步伐很稳,明显的疆场老手。

我接了他的招。

我抛弃了全部的被动防御,尽转作了凛冽的侵略性攻击。

历经狩虏圈鲜活的人命洗礼过后,我感觉我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染满了黑暗的气息。

我竭尽全力,我毫无保留。

整一个完善的现代剑术体系,在血腥的侵略中,发挥得超常流畅。

极尽侵略。

极尽攻击。

极尽屠戮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