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东路54-2号办公室里,个个竖起耳朵,听庭院那边动静。
“你要我怎么说!人家前脚刚说‘会诚实接受调查’,后脚被人爆头!这下好了,坏人死了反倒无辜,竟然还有白目跑到警署官网留言,话‘个个升官发财吃成猪油仔,个个说忙却没几人有做事样’,大骂阿sir保护不周!你说,叫我脸往哪里搁——”
一段话害得老爷几十年盐巴好像白食,什么云淡风轻统统碎作齑粉:“佟sir,拜托你讲讲道理!我们早早就领方子召人,又是谁连报告都出了也没有现身?我找其他课同事逮人,个个都推脱说不方便。OK、OK我理解,但弄到现在张款冬死无对证,我想不通,凭什么他死要七课背锅?凭领方子的是我们,还是凭没得帮的是我们……”
你来我往够犀利,两个年纪加起来过一百岁的老嘢凑齐一台好戏,锵、锵、锵、锵——,老谋深算演足三十六计,惹观众聚精会神生怕错过。
肥温、游方连带大只佬纷纷挤眼看向伏城,“什么情况!在龍港还有谁敢骂老爷?”伏城歪歪头,把众人目光引向崔眉,“问她、问她!”崔眉回一计白眼,站起身走到黎匪桌前,笑眼弯弯敲他桌面:“阿弥陀佛,那边个个好奇得心火烧,黎sir你行行好,有什么可分享?”
黎匪瞧瞧她扑闪一双狐狸眼,再好瞧瞧那边好几双亮起的好奇猫眼,顿时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你看你看,个个坐座位好似看狗血连续剧,拜托拜托,看好戏也请交费。犹豫空隙,便有人光明正大“行贿”阿sir,拎小酒一瓶在他额前晃荡。
抬头一看,害堂堂黎sir险些坐倒。娥姐撇撇嘴不说话,但姿态显然做足“一手交‘讯’、一手交‘酒’”。咚,咚,心跳数不到三下,有人就已缴械投降。
一桩买卖达成,换来此时伏城的扭头看向身后一群人,发问:“确信我们一定要走这里进?大门就那边,左转再右转,不超百米……”
冲刺,扬腿,跃下,崔眉用一连串动作作答,站在栅栏那头说:“易生,我们是来夜访搜证,不是来消遣买醉,好难有靓女迎你进门的。”
一个个翻身进去,最后剩肥温与伏城两个。肥温作势松松筋骨,凑到伏城耳侧,问他为何突然忸怩,“难道是紧窄西装裤桎梏,迈不开腿?”
好难得被人猜中心思!哼,所谓老奸巨猾,即是猜中也决不外露。伏城摇摇头,侧开身体放他过去。难得易生也有此一遭,肥温伙着游方交头接耳吐槽正酣,就看到他闲庭信步走到栅栏边上。
“吱呀——”
眼见得铁门就被推开,换伏城笑嘻嘻走进来。某一瞬间,肥温和游方仿佛看见他连眼镜都闪过精光,“可怕可怕,组织内部处处禽兽,公职保险可否加买……”
“聊天门”事发后,Uriel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闭店处理,直至张款冬遇害后的今天,再未开门迎客。昔日欢声笑语的夜蒲胜地,一朝就卸下了鬼魅妆容,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忽地一下就从喧嚣满溢变成凄清幽静,在夜色深重里显得阴气森森,晦暗处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才照得斑驳,路边树木轻巧投落下蔓延数倍的重影。
按开关也未亮灯,只得各人掏手机打亮手电。一行人行至大厅更见诡异,似乎闭店太过匆忙,吧台上还堆叠有倾倒酒吧,拥挤人群消散,留遗迹昭示过往,似乎隐隐藏有肮脏旧事。
“咦——”游方攥紧崔眉手臂,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堂堂许游方也怕鬼?”崔眉回首调侃道。“有一点。都怪我阿奶,常常同我话神鬼,什么‘不是不在,只是未见’……崔姊姊,你有没有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连“姊姊”也喊出,崔眉觉得要再多行几步,游方是否要怕到喊她“老妈”,小心思生起,悄声说:“没有啊,我后背不是有你?反倒是你,你后背是……”
游方颤巍巍扭头往后看,只看到亮光里斗大一双眼。“啊!”吓得要尖叫,却被人眼疾手快捂住嘴,“叫什么叫!我肥温、肥温啦!”从未觉得这两字有如此亲切!游方掰开他手,大口喘气之余,又好想锤爆他狗头。
“你们几岁,当半夜不睡觉,来参加惊悚游园会?”在吧台处翻捡的黎匪突然话一句,众人连忙噤声。你你到这边,你你去那里,分头行动,好各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