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早晨的日头带着醉人的惬意,缓缓地扫在罗浮山上,山体周围环了圈淡淡轻烟,颇有些仙境意味。一派弟子习完早课的剑法,均着一身白衣,三五成群的涌进饭堂,一如每一个平静的日子。
薛清座下大弟子陈念仁吭哧吭哧的抱着一摞文书进进出出,薛清埋在文书堆里,眉毛皱得快要拧在一起,终于忍不住嚎了一句:“薛洛!”把赶来送文书的陈念仁吓得一踉跄,一本栀子纹饰裱的文书刚巧不巧砸中刚从书堆里挣扎出来的薛清,薛清瘫了回去,躺在书堆里不再动弹,只张嘴却不发出声音。
陈念仁偷偷读他的唇语,薛清说的是五个字:薛洛,王八蛋。
自从那日离了罗浮殿后,薛洛便每日早出晚归,不知在干些什么。薛清问了半天也没有套出一句话,只得认命一般投入文书海洋中,不再理他。
今天他却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净华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颇有点把那地板走出个洞的架势。
“薛兄终于是想起我来了!”一身华贵紫袍的男子闪了进来,入眼的是收得紧紧的黑色皮靴,修长笔直的小腿掩藏在紫衣之下,袖口绣着暗色云纹,玄色腰带束着劲瘦窄腰,眼角微微上挑,一双眼似是深不见底,嘴角噙着笑,冲薛洛摆手,手上还持着一把玉坠折扇,扇上歪歪扭扭的题着“及时行乐”四个大字,难看得薛洛看不下去第二眼。
薛洛道:“死断袖。”
来人倒也不在意,笑嘻嘻坐到薛洛身旁:“痴情种,来,让我这死断袖把一把你这高贵门主的脉。”
薛洛一双桃花眼弯了弯,眸子亮晶晶的,乖乖地把胳膊递给来人,嘴上却是闲不住:“我说简大神医,多日不见,穿的还是如此风骚,林兄竟也放心让你出门晃荡?”
简珏戏谑道“这话说的,林辰可是一百个放心我,若不是想着你孤家寡人太过可怜,才不愿来你这破山玩呢。你可如何谢我才好啊”
“呸!”薛洛啐了一口。
简珏细细把脉,好笑地看他一眼,突然变了脸色,蹙起眉头,道:“换手,”又搭上薛洛另一只手,道:“奇怪,你近日吃的什么?”
薛洛道:“野鸡。”
“野鸡?”
“嗯,对啊,昨日吃了十五只。”
“......”
“怎么?野鸡不能吃吗?”薛洛这一句问的很是清亮。
“积食了”
“哦。”
“......”
“好了,不作玩笑了,这样急着找我来是为何?”
薛洛沉下脸色,合了屋子的门,随手掐了个诀,门上飘飘散散的浮起一面光墙。
“这般神神秘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了我的美色?”
薛洛坐下,白了他一眼:“前段时间你那老爹带着觅海观老道姑和冬云阁儒生来我这走了一遭”
“他们来讨惊鲵?”
薛洛不置可否,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他一翻手,惊鲵便悬至半空,白玉剑鞘渐渐显出一道高挑的白色人影,是个长相极为精致的女子,只是人影淡得快要消失一般。
简珏脸色变了,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薛洛收回惊鲵,道:“虽然我们原本的计划失败了,但我发现我和宋汐的血混合后居然解除了惊鲵剑鞘上这块蛇玉的封印,我把宋汐的最后一缕魂魄藏了进去,我想.....”
简珏听得心惊,打断他:“薛洛,你在想什么!你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吗!若当日计划成功,你和宋汐名义上都是死人,你两远走高飞无人知晓。可事实是你失败了,你活了下来,世人都看见了是你亲手杀了宋汐。你如今偷偷留她,外面那群人若是知道了,你知晓是什么后果!”
“我自是知晓,若不是为了保全这罗浮山,我何须如此躲躲藏藏。”
简珏快被气笑了:“当时你说要挽救残局,我也助你寻到了方法,可万全的法子失败了,你不可能再像计划一般毫无牵连的退出。是,我是不知你与宋汐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我知晓她牵扯太多太广,你这是逆天而行!”
薛洛扬了眉毛:“若是宋汐那日当真是魂飞魄散就罢了,可现下她留下了这缕残魂,就有了希望,逆天又如何?我命自是由我做主!”
“行,你命由你不由天,行。”
两人都动了气,薛洛也不再言语。
沉默了一会,薛洛软了语气:“简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做的决定。我从小与她一同长大,她绝非传言中那样。她这辈子过成这般模样都是因我所致,我欠她太多,只悔我醒悟的太晚,才会变成这种局面。可现在又有了这一丝希望,怎教我能视若无睹?”
简珏阴阳怪气:“哼,薛门主真真是痴心一片,感天动地啊。”
薛洛也不恼:“简珏,将心比心,若换做是林辰,你难道不会争取一番吗?”
见简珏神色缓了,薛洛再接再厉:“这样,我保证若最后我们寻得的方法会牵连他人,那我便守着残魂过一辈子,绝不再动重生的念头,如何?”
“与我无关。”
大丈夫能屈能伸,薛洛又谄媚一般:“我早已翻遍古籍,却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你医道修得精湛,门路也广,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寻得重生之法了,算我求你,可好?”
简珏被说的一身鸡皮疙瘩,:“行了行了,看你可怜我就帮你这一次,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