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前所未有的贪婪,就连最后一丝熹微的阳光也要吮吸殆尽。
大面积的暗色调中,鲁米诺反应后的幽幽蓝光在储物柜和地板上肆意涂抹。骇人的色泽,使人不禁联想到荒原墓地上飘荡的鬼火和寒鸦凄厉的哀鸣。
蓝光所及之处,曾为殷红鲜血所晕染。
这个狭小的女更衣室,见证了一条年轻性命的凋亡。
“有谁能让死者亲自削苹果招待?又有谁能让死者打开女更衣室的门?除馆内员工之外,还会有谁对水母馆了如指掌?”狭长眸子中映入寒芒点点,蒋荼敛去轻佻神色,仅扬眉于任颢耳畔低语,“这些问题,想必任队心内已经有答案了吧?”
原先他最不肯相信是凶手的纤弱女子,竟然一跃成为符合所有条件的唯一人选,任颢觉得胸口直堵得慌:“楚邱越身为死者的好友,可以毫不费力地让死者为她开门,而削苹果接待朋友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加重了语气接着道,“最重要的是,楚邱越经常来洪途海洋世界找死者,自然能够对这里十分熟悉。”
“啧,看来和我推断出的嫌疑人是同样的呢。“蒋荼轻勾了唇角问他,笑意中携了几分得意与戏谑,“我依照心理学给出的推断,任队这下该信了吧?”染作栗色的长卷发自她肩头滑落,倾泻如瀑。
“但楚邱越的杀人动机,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寻找,对吧?”往嘴里扔进一颗薄荷硬糖,任颢将装糖果的玻璃小罐子递给蒋荼,“来一颗吗?提神的。她伪装得很好,动机想来也不容易找。接下来,我们恐怕不会轻松。”
犹豫片刻,蒋荼终归还是不太自然地接过罐子,往手心里倒了颗蓝白相间的薄荷糖。
“虽然不易,但动机必然会被寻到,因为哪怕心比大海深沉,也无人能够百分之百地掩藏自己的心思。”简短地道了谢后,她回归正题,“在互联网上,人更容易暴露一些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个人认为,楚邱越的社交账号和浏览记录很有寻找她杀人动机的价值。”
任颢用后槽牙把硬糖碾碎了,心满意足地嚼得喀嚓脆响:“涉及网络吗?那正好,我有一个适合的人选。”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他如愿地从吴局发来的短信中翻到了荀钰的手机号:“喂?狗货啊,听说你平时电脑玩得不错,派你去查个东西呗?”
“别叫我‘狗货’!”荀钰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每个音节几乎都抑制不住地要从齿缝里蹦出来。
带着些捉弄人的玩味,任颢半眯起眼:“哦,好的。其实我觉着‘旺财’这名也不错,不然以后就叫你‘旺财’吧?又好记又吉利。”
电话中只听得“哐当”巨响,荀钰怒而拍桌:“老大,再这么叫我就罢工!不查了!”
知道他心情不好,任颢倒也不便再开他的玩笑,只耸耸肩道:“成吧!荀钰,查一下楚邱越的社交账号和浏览记录。速度加快,时间不等人。”
“昨天我和楚邱越交谈的时候,她扬眉以刻意强调死者林艺桦惨遭外企开除一事,就像是一个儿童在炫耀自己得到的玩具。”蒋荼在一旁启唇以作为补充,“虽然她在讲述此事的时候表情哀伤,但是这一点依旧极为可疑。”
任颢登时会意,对荀钰提示道:“注意,重点调查死者被原先就职的外企开除的前后几天。”
到底心中还是念着那个没去成的经侦大队,荀钰不过有气没力地答复了一声“遵命”就匆匆挂了电话。
猝然被挂断电话,任颢扯起嘴角无奈地一笑:“嘿,这小子!”
逼近正午,游客逐渐变得稀少,而水母馆中水波与灯光相互辉映,绚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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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要我查的就都在这里了。找到了一个意外惊喜,在案发前不久,死者收到了一条匿名的消息,内容是‘想想你迟到前一天的晚上,是不是有一个人动过你的手机闹铃。’”坐在办公室里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荀钰目光中透着肉眼可见的颓废,“除此之外看起来很正常啊,楚邱越知道死者被开除后,还安慰了几句呢。”
终究看不惯荀钰那聊斋女鬼般幽怨的眼神,任颢在他肩头拍了几下以示鼓励:“小伙子不错嘛!打起精神好好办案,等过几个案子,我就把你调去经侦大队!”
荀钰只当他在开玩笑:“到时候再说吧!没准儿我过几天就适应这刑侦大队了。”
趁着两人对话的档口,蒋荼斜睨了那和林艺桦凄惨死状对比鲜明的温暖安慰一眼,不禁冷声道:“虚情假意。”
任颢说的没错,楚邱越是真的隐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