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了。自从知道世界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我在乎的一切都开始疏离,走得干干净净。我追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再见,他们回头、挥手,再也不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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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祖曼原本将下巴搁在桌子上,两只手都在桌子下没拿上来。闻言侧过脸,将左脸贴上冰凉的桌面,欲言又止地看了周自恒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那个颇有深意的表情看得周自恒心里一动,“你想说什么?”
“哦~”项祖曼和他对视,“想说咱们现在也没有在一起,谈不上你欠我个表白。”
周自恒笑笑,“那怎么又没说?”
“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不是也由着你越过普通朋友的界限了么?”项祖曼收回目光,“这样不好。一个女孩子,不应该跟男性朋友暧昧不清。所以我决定,听完你的表白,然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你。”
周自恒哈哈大笑,“有意思。”
于是他说声抱歉,留项祖曼独自美丽,转身出了茶里。百无聊赖的项祖曼打开季笙的对话框,准备汇报一下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应该夸你开始突破堡垒了吗?”季笙的消息不咸不淡,“说句实话,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你不用看透,你只要负责在我快众叛亲离的时候提醒我一下就好,”项祖曼发语音过去,“提醒我,你还在。”
“好的,我在。”季笙毫不犹豫地打出标准回答并点击发送,“我会一直在这里。”
项祖曼满意地关了手机,将注意力放在奶茶上,看着水位一点一点下降。
“Hey这位美丽的女士,”身后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项祖曼回头,看着抱了一捧蓝色妖姬的周自恒,点头,“请随意。”
“虽然就送女生而言,蓝色妖姬并不算好选择,”周自恒笑,“但我记得你喜欢这个颜色。”
项祖曼将头埋在花里用力吸了口气,仔细数了数,低笑,“很好看。”
周自恒将花递过去,“你知道我喜欢你整整七年了吗?”
项祖曼果然没接。她浅笑着说谢谢,然后按照排练好的开口拒绝,“知道。不过这七年,你早干嘛去了。”这话说的并不冷,她甚至笑吟吟地带着几分戏谑,“抱歉啦,七年的时间,我不确定对你的喜欢还有几分,所以不能答应你啊。”
周自恒闻言并不气馁——她不是早就说要拒绝吗——他点点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宠溺,“还有别的理由吗?”
项祖曼不闹了,她认真地看着这个年少时便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的男生,声音很轻,“周自恒,从前,我真的很喜欢你。”
周自恒安静地等她把话说完。
“你是情窦初开时照在玻璃上的一束光,可望而不可即,耀眼却不长久。”项祖曼叹口气,“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所有想要靠近的男生都会被无意中拿来与你比较,现在仍然是这样。”
“可是这些年,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周自恒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年少无知的那点情愫早就不剩多少,你怕答应我以后,发现我并没有你记忆中那么好,而你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喜欢我。”
项祖曼笑了,“你像我记忆中一样聪明。”
“同理,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也没剩多少。”周自恒无奈,“上次那个吻,是想给这段懵懵懂懂的感情画上句号;至于今天答应我出来,只是作为普通朋友。”
“对。”
所以她不施粉黛,在他拉上窗帘时客气而疏离地道谢,作文里毫不避讳地用他的名字。因为在她看来,这一段感情已经结束了。
——当然,正常人是不会真能迈过那道坎和前任继续做朋友的。项祖曼之所以还愿意像普通朋友一样和他出来,也是因为当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是今天,他补上了亏欠多年的表白,也成功地将两个可以装疯卖傻做朋友的人,放在了前任男女朋友的尴尬位置上。
他是她的朱砂痣,她是他的白月光。可是年少的爱恋不能当真,谁也不是谁最终的归宿。
有些人,注定只能惊艳你的时光,不能温暖你的岁月。
“祝你前程似锦,早日找到你的命中注定,”项祖曼用喝空的奶茶杯碰了一下他的,说着分手时的官方告别语,“再——”
周自恒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这个理由不充分。不知道有多喜欢,但还是喜欢的。”
“OK,”项祖曼莞尔一笑,早有准备一般给出第二个理由,“你感觉到了,我变了。你喜欢的是多年前那个小姑娘,不是现在的项祖曼。”
“事物是运动的,运动是绝对的。”周自恒见招拆招,“认识近七年,我也变了。既然都在运动,只要速度与方向一致,就是相对静止——你看,我虽然是个理科生,半路出家学了文学,但马哲学得还不错?”
我是个文科生,非半路出家的那种。
我虽然是个理科生,半路出家学了文学,但马哲学得还不错。
“不可能相对静止,”项祖曼的声音让他听出毫不掩饰的悲伤,“周自恒,你的方向是出人头地,你的速度是积极进取,你从小到大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可我现在,只想平凡地过一辈子,心态既颓又丧。你看看我考的大学,我早就没有了大鹏展翅的理想,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和你一起为了一分两分努力往上蹦哒的人了。”
所以,请你走吧,去寻找你远方的归宿。
周自恒长久地注视她,轻轻歪头笑了笑,“你知道我去年听说你高考成绩以后,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说着拿笔轻轻敲了一下项祖曼的脑门,“让你不好好学习,天天玩手机。”
项祖曼冷不丁被敲了一下,明白他说的是高一那次见面,她拿个手机玩了一早上,从此他再没约她去过图书馆。
周自恒笑,“原本我也觉得七年太长,就算领了证的也该到痒的时间了。不过现在嘛,”他心满意足地端起自己那杯凉透的布丁奶茶,“怕耽误我?那就是心疼咯。”
周自恒喝完奶茶,“走吧,送你回家。”
项祖曼没说话。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
这个人在看清楚她的现状以后义无反顾地留下来了。可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等他受不了这样的项祖曼了,就会毫不犹豫地走开。
那么……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而周自恒想的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无意中听到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