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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一圈一圈从终点回到起点,拍岸的海浪声层层叠叠,下一秒还走上一秒的路,是无数次往复,却又不是重复。”

“好啊。”

周自恒看到这两个字,心里蓦地闪过一丝失落。

青春年少时萌发的悸动往往伴随着躲闪、试探、伤感,两个小鹿乱撞的少年人,既不敢对视又不敢触碰,玩闹间左手挨着右手都要分泌肾上腺素到面红耳赤。在她不注意时看过去,在她看过来时低下头;明明左顾右盼看了这边看那边,余光却总也瞟着那一处地方,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他和项祖曼都是被眷顾的孩子,是恰巧两情相悦又能敏锐地察觉对方心意的人,也是心有灵犀选择不开口而一直岁月静好享受那一点小暧昧的人。

每次约她出去,他将对话框点开又退出,退出又点开,手机号码烂熟于心却拨不出去,短信编辑又清空反复无数次,最后为了不暴露自己颤抖的声音而选择QQ消息。而项祖曼总会停顿一小会儿,然后发过来一个“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又端着几分矜持,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被看轻。

——明明就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却还是每次都犹豫再踟蹰,生怕太频繁地打扰会惹人烦。

可是这次,周自恒看着那两个在屏幕暗下去之前就回过来的字,“好啊”,只多了一个字而已,却既熟稔又大方,一下子就把他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上。

尽管不久前他们还当众接了吻。

他当时唇齿间噙着一口酒,不知是不是怕被呛着,项祖曼很配合,但看向他的眼神却清明无比,上身还靠在椅背上与他有一段距离,就像西方人面颊吻一般自然。他甚至有点庆幸没有挨得太近,不足以让她听见他杂乱无章又迅速的心跳声。

“不喜欢了?”周自恒用他那异于常人的优质脑组织分析,“如果我们谈过并且分手了,她可能会厌恶我,但看见我应该会觉得别扭;可是我们没谈过。喜欢可能会随着时间淡化,但在没有什么冲突的情况下不太可能完全抹去,再不济她听到我名字心里都该动一下吧?”

这不正常。

在喜欢过的人面前完全无动于衷,情绪毫无起伏,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现象。

想到三年前那次见面,项祖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他不熟悉也不适应的气息,周自恒皱了皱眉。想着想着,他突然轻笑了声,“小丫头,果真这么无所谓,那我可就不能放心了。”

下午两点。

终于被吵醒的项祖曼一把摁了电话,“喂……我才睡了五个小时……”

“昨天那个人是谁啊,”季笙醒来也没几分钟,论生活不规律这两人是半斤八两,“当着你哥你弟的面,我敬他是条汉子。”

“还能是谁,”项祖曼打了个哈欠,“朱砂痣白月光,翩翩公子少年郎……困死我了,你就不能等会儿再八卦。”

“周自恒?”季笙一愣,“你俩不是好久没联系了吗。”

“是啊,”项祖曼开始慢条斯理地换衣服,“除却高一见过一面,高二高三大一,三年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季笙问她,“不管他是谁,你也不能……”

“两情相悦,怎么不能?”周自恒哂笑一声,“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嘛!”

“你——”

“别你你你的了,拜他所赐,我现在有一个新的脑洞,”项祖曼开着免提,“我弟说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你想写一个被当众强吻的女杀手?”季笙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杀手不行,杀手是独居生物,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公众场合,”项祖曼否定了这个想法,“而且凭一个杀手的气场,应该不会有人胆这么肥。逻辑不通。”

季笙:“……你有时间吗,咱俩茶里坐一会儿。”

茶里是中心街一家新开的奶茶店,是这两人放暑假回来的新据点。项祖曼小时候穿衣喜欢修身款,现在却囤了一柜子休闲装,有时候甚至巴不得披条毯子就出门,整个人都散漫得很。

说是坐一会儿,这两个人就真的只是坐了会儿。背景音乐换了又换,终于从英文歌换到轻音乐,项祖曼出声了。

“假设有这样一个秘密组织,当然是听命于这个的,”项祖曼朝上指了一下,“培养的是类似于特工杀手这种能上天入地的人才,当然也分布于各个年龄以及职业……哎怎么有一种谍战的感觉。”

“嗯,非常套路。”季笙点头,“不仅写不出新意,而且枯燥乏味。”

“而且我也没什么能耐去设定环环相扣复杂繁琐的谍战情节,”项祖曼把手边最后一点奶茶喝完,皱眉,“我喜欢甜一点。”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背景设定,倒是完全可以解释女主被当众强吻时堪称冷淡的反应,毕竟是善于伪装的人,”季笙一语双关地说,“嗜甜不好,小虐怡情。”

“说什么呢,人家明明是善良可爱的小盆友,怎么就堪称冷淡了!”项祖曼双目微瞪,“我告诉你啊,三年以上知不知道!”

“哦,那你多少岁了啊。”

项祖曼面无表情:“一岁九个月。”

“呵呵。”

“不过我也觉得小虐怡情嘿嘿嘿,”项祖曼坏笑,“男主在该组织是个传说,很少露面,突然有一天出现了。”

季笙也面无表情:“然后强吻了女主。”

“不,不强吻,”项祖曼眼睛亮晶晶地泛着光,“这组织有一个终极任务,由最出色的成员来完成,但女主她爹死的早,迫不得已让女主小小年纪执掌乾坤,又没来得及培养下一任首长,也就迫不得已从两人一起行动变成了男主单打独斗咯。”

“这个桥段真的很老……”季笙郁闷了一会儿,“你之前那个坑都没填完,就别考虑写这么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东西了。”

“没打算写,这是作业,”项祖曼无奈,“我们导师让编写桥段分析人物性格情绪来着。不按套路出牌的导师就有这点不好,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他非要教我写小说。”

“那还不好,你不是就想写小说么,人家可是金牌名师,”季笙叹口气,“刚说哪了?”

“但桥段写多了就容易职业病。我现在好好看个文,满脑子都是‘如果换个词应该用什么’,”项祖曼吐槽,“一天天的,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