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峦回坐在屋内翻着医书,一副极为恬淡的模样。
但当淮初之带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小女孩回到房内时,他还是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
“你是来寻人的还是来捡破烂?”
淮初之觉得自从她知道了谢峦回与应玄的关系后,谢峦回就很自然的收回了初见她时的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
“寻人,顺便捡人。”她淡淡的扫了谢峦回一眼,有些不悦他把她带回来的人称为‘破烂’。
“随你,反正她晚上也是和你一同就寝。”谢峦回收了医书,转身就朝自己的隔间走去。
“哥哥!”小女孩不知何时从淮初之的身后蹿到了谢峦回的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
谢峦回蹙眉看向了那被小女孩手上血迹沾染了的袖口,想抽出自己的袖子。
“诶,峦回,罢了罢了。”
随着这句话,淮初之止住了他的动作。
谢峦回极为不快。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淮初之对他换了称谓,但这故作亲昵的称呼着实让他心口一堵。
与此同时,一个人推开了雅间的房门。
“你不懂敲门?”谢峦回收起了谦谦君子的模样,眸中闪过了一丝阴冷。
而淮初之则一把将小女孩塞到了他的身后,挽住了他的手。
谢峦回十分不满淮初之的举动,但他在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警告之色。
“船上丢了个孩子,我们来看看。”那人狐疑地打量着在二人身后的小女孩。
“阿爹阿娘,我想睡觉!这个是坏人!我不要看到他!”
小女孩顺势扑进了谢峦回的怀中,嚎啕大哭。
“你没看你把孩子都吓哭了吗?”淮初之松开了谢峦回的手,周身散发着孤寒的杀气。
那人咽了口口水,想着船上大都是显贵之人,不好招惹。更何况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常人,若说错了话,恐怕小命不保,只好作罢。
待那人合上木门,谢峦回才将怀中的小女孩推了出去。
“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么麻烦!”
“不过一个童养媳罢了,寻不到或许就作罢了。”淮初之将小女孩拉到身侧,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是么?”谢峦回古怪一笑,撇下她走进了自己的隔间。
烛火跳动,将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映在画舫的雕花窗上。
淮初之让小女孩自己整好了衣物,枕着手臂倦意沉沉地对她说:“我只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姐姐真是好人!”小女孩笑的甜美,一字一句的认真的说道:“长大后我也要做姐姐这样的人!”
“不必。”淮初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让她一下噤了声。
“我这样的人并不好。”她见自己吓到了女孩,只好生硬别扭的向她解释她并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可我却觉得姐姐特别好呢!”女孩好哄,听闻淮初之的解释,一下便又对她展露了笑颜。
“我不是什么好人。”淮初之摇了摇头。
“不啊,在我眼里,姐姐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小女孩眼瞳明亮,笑意惹人怜爱,“我自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在他们的眼底我只是一个累赘,不如卖了,还能为他们谋点利益…”
听闻她这番话,淮初之皱了皱眉。
“姐姐同情我?”小女孩瞧了瞧她的面色,盈盈一笑。
“没有。”淮初之将目光投向了跳动的烛火,“比你可怜的人有很多,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的活下去。”
“比如姐姐吗?”小女孩的声音不大,很快就被外面的喧嚣之声覆盖。
深夜,寂静的画舫不知为何突然人头攒动,但淮初之很快就明白了这场喧闹源自何处。
她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这样华贵且守卫森严的画舫怎会着火?
她来不及想更多,便见谢峦回冲进了她的房间。
“走!”
谢峦回虽不想淌九还的浑水,但毕竟答应了应玄要根治淮初之的眼睛,现在也无法丢下她不管。
淮初之下意识拉住了小女孩的手,对她说了一句:“别怕。”便随着谢峦回冲出了门外。
画舫本就是红木制成的,加之里面有许多重重叠叠的布料,火舌席卷的速度十分之快,一片焦黑就这样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下海!”谢峦回冲淮初之喊了一声。
“可是…”
淮初之还来不及对他说自己不懂水性,便被手牵着的小女孩一个强劲的力道带下了水。
她来不及惊呼,便被无尽的海水淹没。
她其实十分的怕水,小时候每当她看着幽深而空旷的湖水时,心底就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似敬畏也似本能的抗拒。
她呛了好几口水,窒息的感觉充斥着整个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