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走最后一丝春寒,夏日初临。
九还没有别样红透的荷花,也没有清脆婉转的黄鹂,只有自成浓阴的杏树与连绵不绝的蝉声。
淮初之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自那日她引剑自绝、身受重伤后,就几乎再也没看到应玄、池颜或是谢衣,甚至连普通的九还之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她。
难道应玄最近又在筹谋什么大事?
在这思虑的片刻她瞥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是谢衣!
她放轻了脚步,以最快的速度跟上了那抹身影。
谢衣疑惑地向后瞥了一眼,淮初之迅速转身藏匿于一棵参天大树之后。
谢衣似乎放下了心来,招手唤来一个青年人,对他吩咐道:“虽易家有意拉拢鬼族,但易江澜一向对鬼族不那么信任。虽然在东泠嫁给鬼族族长北青后,鬼族不似以前那般阴恶避世,然恶鬼的面目却始终难让世人相信,特别是在西洲一事发生之后。”
她沉吟片刻,勾起一抹笑容:“若可以将易家送去鬼族的信物盗出,再以九还之手还给易家,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变得十分有趣?”
风声喑哑、枝叶婆娑,淮初之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之后他们又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很快便被聒噪的蝉鸣淹没。
淮初之倚在树上,眸色轻蔑。她知道谢衣此番是故意引她来的。她想让她听到这些话,毕竟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替应玄盗来易家的信物。
看来谢衣的确急了,最近应玄对她的态度似乎昭示着他并不打算再为难她,甚至有意将她与九还的纷争隔离开来。
不过谢衣算对了也算错了,错的是她一眼就看透了谢衣幼稚的诡计,对的是她的确不想活在应玄极其朦胧的保护下。虽然她不知道应玄对她的保护是出于愧疚还是喜欢,但她一直都只想与他并肩而立,就如当初的他待自己一般。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内,开始收拾东西。可收拾了许久,她终是不知道自己能带走什么东西,这里的一切于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最终,她只带走了应玄送她的匕首与一些银钱。
多亏了九还大多数人对她的唯恐避之不及,出九还意外的轻松。
伴着初夏特有的清风朗月,她牵着马踏上了去西洲的路。
夏夜蝉鸣阵阵,催得人昏昏欲睡,然而应玄的房内却灯火通明。
池颜以手支头打着瞌睡,仿佛下一刻就能沉睡在这初夏的舒缓之境中。她身侧的应玄正翻着堆积如山的密报,近日易家的动作愈发的多了起来,仿佛在以睥睨的姿态宣告九还的举动不过如蚍蜉撼树。
应玄轻声一笑,笑中带了些许怜悯。
易家虽为五大势力之一,但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知道,若不是溯川,易家根本就撑不了这么久。不过无妨,他早就找到了溯川的软肋。
他又忆起了彼时的屈辱与无法反抗,不过,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应玄了。
自他把引归剑刺入应绝胸膛的那一刻,相同血脉的所代表的殷红将他与往昔的软弱无能悉数隔开。
烛芯一跳,惊醒了就快要梦会周公的池颜。
她惺忪的睁开了双眼,对着应玄伸了个懒腰:“与应公子合作果然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应玄没有回应,池颜知道他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于是也不再言语,识趣的推门走出了他的房内。
淮初之在林间迅速的穿梭。
浮双的消息来得很快,几乎在她遣出信鸽后的两个时辰内,浮双就将如何进入鬼族与鬼族的大多数机关告知了她。
聚萤楼在无界大陆各个地方都有眼线,知道这些消息易如反掌。
她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几根朝她飞来的箭矢。
箭很快,但是她的刀更快。
只要避开了大多数致命的机关,这些鬼族为防止有人跟着族人进入其领地的机关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进入了鬼族的领地,几个守门人正站着闲聊。
“你说族长真的会与易家合作吗?”
“哎,我看易家只是在利用鬼族,毕竟九还现在的势力不足小觑。”
“可是这也不失为让鬼族壮大的一个方式…你也知道,身为无界大陆五大势力之一,鬼族却永远难见天日。”
“呸呸呸,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你也敢议论?”
“怕什么,易家信物都送到了,族长将它放在禁地呢!”
“嘘,别乱说话,舌头不想要了?”
…
寒鸦凄厉的叫着,月夜无风,树枝却微微一动。两个守门人面面相觑,息了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