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易江澜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易归华并没有失忆,也并不是他想的那般容易利用。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表面,或者说,只是一个缺失了一切的杀戮人格。她的存在为的是保护真正的易归华,那个充满了仇恨,拥有一切记忆的易归华。
在她感受不到危险的第二天,真正的易归华就醒来了。
她看到了所处环境的变化,也想起了自己失去控制所做的那些事情,她甚至猜到了自己身体中开始拥有了另外一个人格。
她感到十分喜悦,喜悦她不仅逃了出来,还杀了一切对她施暴的人。但同时也感到十分空虚,因为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易归华并不像很多人一样是被拐卖进来的,她本就是一个乞丐,父母双亡、亦无家室。在失去了所有的压迫力后,她甚至不知道此刻的她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她倏地忆起了张别业,那个莫名其妙给她留下了印象的人。
于是她轻而易举地将张别业作为了自己下一个活下去的意义。
她向易江澜提出了为他效力的要求——得到张别业。就算此刻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这个人格会被另一个人格所取代。
易江澜很快就接受了现实,一个张别业是小事,但易归华身体里隐藏的另一个人格,却是他梦寐以求的武器。
就算这个武器他和易归华谁也不能控制。
看到这里淮初之才明白,现在哪还有什么所谓真正的易归华。就算现在的这个易归华所展示的人格看似是最初的那个易归华,那她也早已在诸多的折磨下疯了。
此刻的她需要的是一个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而张别业此生最不幸的事情便是被易归华记住,且成为了已经疯掉的她生存下去的理由。
一个正常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甘之如饴的与将自己快折磨致死的仇人达成协议。
易归华的身体里现在住着两个人格,一个是疯子,一个是没有感情的杀戮者,却早已没有最初的那个乞丐了。
之后淮初之看到了易归华与易江澜将不愿服从的张别业,强行分离出了生魂,拘在了他父亲的头骨内。而他们两人,一个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一个抱着头骨视作珍宝。
真是疯了…
就在她想转身离去的那一刹,狂风骤起,一股巨大的压迫逼上她的心头。
扬清本来在专心致志地为淮初之护法,但谢衣却消无声息地走进了暗牢。
她手持利剑,杀意凛然。
“谢姑娘?”扬清略微疑惑地看向了谢衣。
“我来处置几个人。”谢衣向他浅浅一笑,让他放下了心来。
但下一刻,谢衣对其他囚犯凌厉的剑气却让易归华原本浑浊的双眼变了,她周身迸发而出的气浪几乎将整个暗牢毁于一旦。
扬清与淮初之被震出了十几尺外,而扬清以全身灵力护着淮初之的身体与魂魄,自己的身躯则是狠狠地撞到了暗牢的墙壁上。
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很快,碎骨之痛蔓延全身。
就当淮初之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到谢衣手上的那柄利剑刺入了扬清的胸口。
在意识极度模糊的情况下,她还是听到了谢衣冰冷的话语:“扬清护法不力,徒生事端、毁坏暗牢,谢衣代为处决。”
她对上了谢衣的双眼,那双美丽的秋眸中有睥睨、有嘲讽、有快意…
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捏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到了那人的身边。
与此同时,她看到应玄一众人走进了暗牢。
头骨又开始散发出了光芒,易归华一手拿着扬清的佩剑直逼淮初之的胸口,一手抱着头骨,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别业…你到底要如何才愿意与我一起…”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应玄,执着剑的手有些颤抖。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若是换做平常的淮初之,就凭易归华与她这么近的距离,早就轻而易举地将易归华手中的剑打落了。可如今的她身负重伤,意识模糊,几乎只能勉强抬起手来。
她看到了应玄的眼神,依旧冷若寒霜、没有一丝感情。
就在这个刹那,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她紧紧抓住了易归华手上的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她倔强地盯着那双凤眼,轻声笑了。
“我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身躯随着那句虚弱的话语轻飘飘的倒下。
旁人惊诧于她的决断与不畏生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她不这样做,应玄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九还的利益而不是她。
所以,这个选择,还不如由她来做。
随着应玄的一剑,易归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直到临死前她还是紧紧的抱着那个头骨,眼底尽是疯狂之意。